韩悯的脸瞬间通红,连指尖都透着淡粉色。
他猛地抽回手,小声催促道:“要死了,还不快走?”
傅询再勾了勾他的手指,才松开手,调转马头。
韩悯连忙弯下腰,假装自己一直和文官们一起行礼,混入其中。
在傅询说了一声“免礼”之后,才直起身子,还假意扭了扭腰,仿佛行礼行了很久。
傅询笑出声来,随后一松缰绳,马匹掩着宽阔的官道飞驰出去,经过卫归与军士面前时,也没有停顿。
卫归翻身上马,朗声喝了一声“行军”,双腿一夹马腹,也跟了上去。
一时间,城门前尘土飞扬,颇有气势。
齐国原本就把狩猎当做是一种军事演习,而不是游玩踏青,所以卫归说的是“行军”,而不是启程一类的词。
在前往虎牙山的途中,士兵还会根据地形变换阵法,有的时候场面没有什么章法,甚至还会有些混乱。
这也是齐国一直受宋国白眼的原因,南方荒芜野蛮,齐国皇室土匪出身,礼法宽松,毫无规矩。竟然还有士兵能跑到皇帝前面去,简直无法容忍。
不过齐国人自己倒不怎么觉得,战场上又不能讲规矩,只要不犯军法就好。
从前每年的春猎秋狩,沿途的齐国百姓也会出来看看。
前三年是先皇在位,先皇倒是不太喜欢这个,总是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过去。
如今傅询即位,又恢复了往日德宗皇帝在位时的风采,齐国上下都换了一番新气象。
*
烟尘渐散,永安城外的诸位大臣还没离去。
悦王爷与江涣转过身,江涣拢着手,微微抬眸,神色正经:“往后一月,辛苦诸位同僚了。悦王府与丞相府的大门都敞着,请诸位同僚固守本位,待圣上归来,自当褒奖。”
诸臣都应了,随后各自散去。
韩悯也要回城,一回头,就看见城门那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见他们散了,转身就走,大约是要回去报信。
他再回头看了一眼。
傅询此去,只带走了一半的玄鹄军,还有一半,就驻扎在永安城外。
他收回目光,抬头望见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里,远远地飘来一片阴云。
马上就要入深秋了,再下场雨,天气就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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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窥探的那人,谨慎地绕过两条街道,最后回到驿馆里。
他敲了敲门,里边的人强忍着忐忑与欣喜,应了一声:“进来。”
小厮推门进去,回头将门关好。
赵存与赵殷兄妹俩都在房里。
原本此时,宋国使臣不该留在此处,可是赵殷上回在马球场摔伤了,他们就借着养伤的由头,多停留了几个月。傅询也刻意不去过问,让他们留下来。
赵殷抢先问道:“如何?”
那人单膝跪下,抱拳道:“王爷,齐君已经率了一半的玄鹄军前往虎牙山了。”
赵存难掩喜色,抚着掌,连声应道:“好,好。”
他急冲冲地道:“愣着干嘛?快,快去通知城里我们的人,全部出动……不对不对,得先去找信王爷,让他把剩下的玄鹄军调动起来,快,去联系季公子。”
赵殷劝道:“齐君才走,兄长稍安勿躁,不急在这一时。”
“也是,也是,我一时糊涂了。”
如今永安城中空虚,帝位在赵存看来,简直是唾手可得。
他在冷宫中待了十几年,原以为做了个广宁王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哪里想到这皇位有一日还能落到他的头上?
饶是再让冷静,他也被喜悦与欲望冲昏了头脑。
他此时也不再对赵殷有任何怀疑:“好妹妹,往后我定不会亏待你。”
赵殷笑着道:“我自然是信的,兄长做王爷之后,又何曾亏待于我?你我是亲兄妹,不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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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建国寺的日子有些平淡。
每天早晨,悦王府会派人来寺院接韩悯,接他去府上一同商讨政事。
近来邻水三郡的变法已经渐渐安稳下来,正在缓步推进中,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要紧事情了。
所以这份工作也十分轻松,朝中大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地做事就好。
中午在悦王府用过饭,下午仍旧是悦王爷派人送韩悯回来。
下午小睡一会儿,然后或是陪着娘亲去买菜,或是同佩哥儿一起玩,推着兄长出去散步。一个下午很快就消磨掉了。
他也曾留意到,建国寺周边的几条街道上,有卫环带着人在巡逻,但是不怎么显眼。
傅询还是怕他出事。
毕竟他是与赵存起过冲突、当中下过赵存的面子的人,倘若赵存得志,难保不会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