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的?
小孩子说话怎么不清不楚的?
韩悯双手举着对联,站在梯子上,转头看去。
他被那人吓了一跳。
男人一身玄衣,身形高大,剑眉浓秀,薄唇微抿。
他抱着手,在韩悯看过来时,不自觉微微挑眉,面上笑意渐浓,大约在等他先开口。
韩悯怔了怔,不敢确定地唤了一声:“王爷?”
傅询颔首,算是应了。
韩悯惊讶道:“你怎么……”
傅询不答,只是指了指他手里的对联:“再往上些。”
“啊……好。”
傅询往后退了几步,与韩佩站在一起,看韩家宅院的正门。
韩悯转回头,站在木梯上,没敢再往上爬,只好踮着脚,费力地往上伸长了手。
韩佩与傅询站在一处。
虽然不认得他,但是韩佩一向活泼,便扯了扯傅询的衣袖,想跟他说话。
只是还未开口,韩佩仰头,只见那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家二哥。
这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韩佩有些不高兴,瘪了瘪嘴,也不想再说话。
傅询转头看他,问道:“你怎么了?”
韩佩忍耐不悦,向他作了个揖:“不知先生是?”
分明就生气了,还挺懂礼貌。
肯定是韩悯教出来的。
傅询觉得蛮有意思:“我是你二哥的好朋友,你喊我傅三哥就行。”
韩佩便道:“我是韩佩。”
“我知道。你小的时候,你二哥把你抱出来给我们看过。”
韩佩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傅询的目光很快又转回韩悯那边。
韩悯踮起脚,带起原本就不长的衣摆,傅询看见他素白的中裤裤脚,还看见他——
发抖的双腿。
他怕高。
声音也有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爷,那这样呢?”
傅询话里带笑,一面上前,一面道:“可以了。”
韩悯把对联“啪”地一下,贴在门边的石墙上,使劲拍了两下,让浆糊粘牢。然后松了口气,赶忙要爬下来。
而傅询走到他身后,心想他怎么还不掉下来。
自己好接住他。
韩悯双手扶着木梯,虽然害怕,但还是稳稳当当地往下爬。
离地不远时,傅询悄悄伸出手,有意无意地扯了一下他的发带。
韩悯身子一僵,迅速抱住木梯,回头看他,杏眼圆睁:“你干嘛?”
傅询没办法解释,只道:“失手。”
韩悯磨了磨牙:“别乱开玩笑啊。”
傅询低头看看地面:“其实你可以跳下来了。”
韩悯随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确实不高,而且很低。
他缓缓地挪下去,傅询站在他身边,想伸手扶他一把。
余光瞥见门里,有个男人正看着他。
傅询转头,却是韩悯的兄长韩识。
韩识正巧推着轮椅经过庭院,又正巧望见自家门前,有个对自家弟弟动手动脚的男人。
见傅询看过来,韩识才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一扫方才沉思的神色,朝傅询抱了抱拳。
“定王爷。”
傅询也收回想要动韩识弟弟的手,向他行礼:“韩大公子。”
那头儿,韩悯往后退了几步,端详了一阵自家家门。
韩佩勾了勾他的手指,小声唤道:“二哥。”
他看向傅询。
韩悯便道:“是二哥的朋友,你叫他王爷就好。”
韩佩点点头。
韩悯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要等你给我指挥,贴到明日,这对联也贴不上。”
韩佩委屈地揉揉脑袋:“我又不是故意分不清的。”
韩悯上前,拿起木梯,对傅询道:“进去吧。”
傅询要接过他手里的梯子:“我来。”
就当他是为了方才扯自己的发带赔罪,韩悯也不客气,直接交给他。
韩悯问:“你怎么过来了?”
“柳州二次地动,得在南边再耽搁一阵子。前几日安定下来,又是年节,忙里偷闲,想了想,只想过来看看你。”
这话说来简单,轻飘飘的,其实傅询在来的路上斟酌了许久。
韩悯摸不准他的心思,还没来得及回答,傅询却停下了脚步。
“你就住在这……”
韩悯循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
自家的屋顶。
韩悯轻咳一声:“之前震坏了,找不着泥瓦匠,我自个儿修的。”
傅询便改口:“还挺……错落别致的,明日我帮你再修一修。”
他扛起梯子,换了话题:“这个放在哪儿?”
韩悯带他去厨房边上堆放杂物的小屋:“这里走。”
两人一齐绕过走廊,门外的韩佩与院中的韩识看向对方。
韩佩小跑上前,扑进韩识怀里:“大哥,二哥眼里没佩哥儿了。”
嘤嘤嘤。
韩识摸摸他的脑袋,何止呢,他眼里连大哥都没了。
这个大一个哥哥在他面前,他连看也不看一眼。
将梯子放回去,韩悯随口问:“王爷是过来微服出巡、体察民情的吗?要去见桐州知州吗?现在进城应该还来得及,再晚一些,城门就要关了。”
傅询道:“我只带了几个亲卫过来,待几天就走。来桐州,就是想过来看看。”
“啊,这样……行。”
“你怎么不给我回信?”
韩悯心想,傅询给他的回信就两个字——无碍。
这让他怎么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