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骨皑皑的废墟里,雾气似乎也在渐渐褪去,东边云层透出一点昏黄的光线,犹似千层黑纱笼罩在天际。
风还在呼呼地吹,隐约听见有人的脚步在靠近,他卡嚓卡嚓地踩断一根根枯朽的白骨,从在昏茫晦暗的云雾中映出一点如邪似魅的轮廓。
“你能不能让那颗黑球消停一会,本座的阴煞全都让它吃完了!”
有个男人在不耐地抱怨,声音在冷清的空间内回响,那抹黑雾里游荡的幽魅正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众神屏息静气,仔细观察,在高大的男人轮廓身后,还用铁链拴牵着一个矮小的人影,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从身形上可以判断出他们是一男一女。
更确切地说是一个成年男人绑架了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
“嘴长在它身上又不是我身上,你自己跟黑球说去!”女孩倔傲地撇过脑袋,很是不给男人面子。
男人伸手拍了一下女孩圆乎乎的脑袋,就跟拍球似的顺手,教训道:“臭丫头,你可是它的主人,它不听你的话听谁的?”
“我不叫!你个大魔头快放开我!”女孩在闹脾气,不情不愿地被男人拖着走,时不时甩砸缠绕在手上的黑色铁链。
“呵呵……”男人低沉沉地笑起来,“别闹,本座可不是你哥哥。等你哥哥来了,再闹也不迟。”
“我不想见他!我不想见他!”女孩蹲在地上,突然耍赖不走了。
“由不得你,走。”
男人没有哄人的习惯,生拖硬拽拉着女孩往前走,活像遛着一只不怎么听话的小狗。
两人吵吵闹闹,越走越近。
狂风如一把清污除浊的扫帚,一下把黑煞吸得一干二净,众神定住身,相互扶持着刚要站起。
谁知还没立稳,一道刚强的劲力猝不及防地拍压下来,他们双腿一软,又弯腰跪倒一大片,这次想起也起不来。
“尔等恭迎本座,哪有站着的道理?”一个令人胆寒颤栗的声音轰然砸落。
祸央说话时总是带着几分独有的专横,他刻薄的眼皮耷垂下来,鄙夷地瞥了眼脚边的蝼蚁,鼻腔冷嗤一声:“嘁,神族败类。”
地上那些歪歪倒倒的神仙们受困于魔障,近距离看清了男人的真面目,可惜他们只能用无声情绪的表达愤怒,歇斯底里的不满难以宣之于口——因为所有人都被禁言了。
这些神仙把后槽牙磨得咯吱响,一个个敢怒不敢言,迫于祸央的淫威和高压,完全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周炬整个人伏跪在前,他的身份相当于神族之中的泰山北斗,这老儿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昂起脑袋干瞪人。
“哼,魔族败类!”
祸央身后的那个小姑娘勇气可嘉地骂了回去。
那一刻,小姑娘周身好像加了厚底高光,众神对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纷纷投以赞许的目光。
但同时,他们又不免疑惑,那女孩瞧着面生,也不像是和魔族沆瀣一气的奸恶之徒,怎么会和祸央一起出现在腐骨墟呢?
祸央也没料到有人真的敢顶嘴,本来看见这群渣滓眼睛不舒服,这下心情更不舒服了,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报复性地又敲了一下晚阴的头:“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
“嗷嗷,好疼……”
晚阴索性啪地一屁股原地坐下,踢蹬双腿,一手抹泪,一手指着他质问:“祸央,你连女人都打,还是不是男人啊!”
“呵。你又不是女人,”祸央理所当然地纠正了一句,“本座顶多算虐童。”
晚阴:……
祸央觑了眼她那愤怒的小眼神,一挑眉:“怎么,你看起来还不服气?”
“我、我已经长大了!”晚阴气呼呼地鼓起又圆又肉的腮帮子,“你个无耻臭流氓,绑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噢,怪本座没说清楚,在这里将会举行一场阴神祭。晚阴,你也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多大麻烦吧?所以为了天下太平,你得牺牲一下了。”祸央说话没个正经,虽听着像是玩笑话,但却字字诛心。
“你要杀我?”
晚阴黯然神伤地低下头。
大魔头忽然从红色绣袍内伸出一只魔爪,轻轻地放在她头上:“别怕,本座会让他们给你陪葬的。你不会一个人。”
晚阴咬了咬唇皮,撇开头不屑领情:死就死了,多一个两个的有什么区别?
其实,祸央这话不单单是对晚阴说的,更是对场上诸位庸神说的,故话一掷地,如在平静的潭水之中扔了一串炮仗,满众哗然不已,所有人情绪跌宕起伏,大起大落,忿恼和哀哉之音交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