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转念一想也对,来日方长,何况他和金莲那是拜把子的交情,到时候找金莲说说情,这枕边风呼呼一吹,不愁这小子不答应。
“那我们的计划是什么?”陆崇暗暗搓手,有了这位有钱有颜的奇人异世罩着,前程光芒万丈,何愁不达人生巅峰?
柳兰溪弯起笑唇,乌眸里游过一尾赤色小鲤鱼,剑指一点黢黑的山路尽头,“直捣黄龙,釜底抽薪。”
他们正躲在树下商议,远处漆黑的山路上枫叶沙沙作响,一排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悠悠晃晃的灯笼如一条蜿蜒蠕动的火龙,顺着山道朝两人而来。
但那条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灯笼竟是冥纸糊成的,煞白渗人,一长排悬浮在路上,仔细一听还有敲击木梆子的打更声。
“闹鬼啊这是,灯笼怎么自己飘起来了?”陆崇摇晃着他‘准师父’的胳膊,惊讶地指着灯笼问。
“别大惊小怪,他们就是鬼。”
柳兰溪说话语不惊人死不休,没等身边怂蛋作出什么离谱的应激反应,又补充说明:“阴兵巡守,鬼更开路。啧啧,公孙若竟然调动了冥界的兵力!如此看来,在这小小的梧桐山庄里必定卧虎藏龙,怕都不是等闲之辈。今夜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师父,你别吓我呀,我天生胆小!”
陆崇手心发汗,他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双腿抖如筛糠。柳兰溪见他快要站不住了,好心扶了一把:“一旦这白灯笼靠近,千万闭住呼吸明白么?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做你师父了?”
“反正你早晚会答应的。”陆崇势在必得地耸耸眉峰,顺便给他抛了个媚眼。
柳兰溪摇了摇头,“还是怀念以前的道君,嘴巴欠是欠了点,但业务能力没话说,再不济也比现在这个拖油瓶强。”
痞子陆一脸不服,仰额傲目,用拽得二五八万的调调亮出身份:“小子,我怎么说也是汝州城的地头蛇,好歹尊重一下好伐?我陆爷的本事大着呢,你去西门街打听打听,只要我看中的东西就没有偷不到的,你若是想要,我连姑娘的肚兜都能给你偷来!”
柳兰溪落下眼帘斜斜一睇,连连赞叹:“好身手,好变态,好猥琐。”
“谬赞,我这门功夫自学成才,改天你想学我教你啊,哈哈哈……”
陆崇得意忘形地夸夸其谈,嘚瑟半天,忽觉眸角有一道蒙蒙白光照来,且气氛不太对劲,甫地转头,一只孤零零的白色灯笼漂浮在身侧。
柳兰溪风儿似的来无影去无踪,早把他撇在树林子里头和鬼面面相觑。
陆崇冷汗淋漓,捂住鼻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一忽儿,殷红的亮光划过,山路上的一长排纸灯笼被劈作两半,打更声一停,漫山遍野疯狂长出了无数白色灯笼,左摇右晃地一齐涌向陆崇这个闯境的生人。
陆崇定睛一看,那些哪里是什么灯笼,分明是一颗颗白发白脸的大头鬼!
他本来想狂奔逃出这个鬼地方,可惜脚底生根,硬是迈不出半步,他感觉脚踝有东西拉拽,悚然低头往下一看,地里伸出无数双张牙舞爪的鬼手,泥土鼓隆而起,有无数断肢残躯在蠢蠢骚动。
又是一处孙老板的抛尸现场,地里埋的八成是那些无辜受害的女子尸首,日久天长腐烂在梧桐林内,滋生怨念,形成断头鬼沼。
陆崇两股战战,吓得嗓子发哑,双手合十祈祷:“阿弥陀佛,姐妹们,不是我害的你,我只是途经此地无意冒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孙老板去啊!”
林子枝影摇曳,一道鬼魅似的红影从树冠飞蹿而下,陆崇的手腕被人握住往上拉,他胆颤心惊地甩开那手,火冒三丈地骂道:“没完没了还,再敢惹你陆爷爷,小心我在你们坟头拉屎撒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不信是吧,行,正好爷爷尿急,你们等着!”
这个威胁果有成效,他宽腰解带的功夫,四面八方的大头鬼无数双眼睛骨碌一转,齐刷刷地闭上,还懂得转过头去。
陆崇得空喘息,擦了擦额汗,“原来都是些女鬼。”
“喂,你到底上不上来,我等半天了。”
头顶有人在哧哧轻笑,陆崇抬头一看,大呼一声:“祖宗诶,怎么才来!”
柳兰溪金钩倒挂,两腿勾住树梢,看他一脸便秘难受样,贴心地问:“我还是再等一会儿吧,你方便好了告诉一声,省得尿我身上。”
“我没想尿,吓唬她们的!”陆崇慌忙解释,可他话音一落,整片山间地头的大头女鬼骤然回头,张开阔嘴如同一只只成精的河蚌扑咬过来。
柳兰溪眼疾手快,攥住他的双肩用力往上拖,拔萝卜似的将他从地里拔出,一众大头鬼扑了个空,白花花的脑袋霎时撞在一起实属壮观。
陆崇还没高兴多久,一条乌黑油亮的铁索从密林深处投出,顿时把他的四肢躯干层层圈绕缠住,有一道猛力顺着铁链在底下拉扯。
柳兰溪没防备荒山野岭还有其他人存在,一时失手,陆崇偶然脱离他的掌控,惨叫一声,旋即从树上垂直掉下。
“谁在暗处,快快现身!”柳兰溪横眉大喝,愤慨的目色冷冷注视在铁链的另一头。
几乎同一时刻,一黑一白两杆旗幡从黑暗中掷来,穿过洋洋洒洒的梧桐落叶,目标是挂在树上的柳兰溪。
柳兰溪身轻如燕,脚尖一点,轻飘飘地避开旗帜翻旋而过,衣袂转如花伞,指缝夹起一把火红的梧桐叶射向偷袭之人。
黑暗中的埋伏者被逼显形,两只黑白耗子似箭离弦,一人一掌劈向柳兰溪,可对方压根没躲,徒手接下两掌,强大的魔气反向冲击,震得他们撕神裂魂,双双撞树倒地呕血。
“我当是谁,原来是黑白二鬼,这么多鬼你们不管,跑来捉我们两个大活人作甚?”柳兰溪把折断的招魂幡扔在他们脚下,寒眸睇去一眼,“再敢与我们作对,这便是下场。”
“哼,死有何惧,我们就是死人!”白无常龇牙咧嘴,朝头顶那些飘悬的大头鬼比了个攻击的手势,霎时无数白毛厉鬼怒发冲冠,纷纷地向陆崇的方向俯冲。
兰溪见势不妙,转身欲走,可却让黑鬼水袖缠住双腿,逃不开身。
陆崇大眼瞪着那些挤眉弄眼的大头鬼,丝丝地抽了几口冷气,心说这回要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