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渐渐开始沉默,主要还是因为口干舌燥,溜须拍马是个技术活,他们实在有点倦了。
“会不会我们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名字?”陆修静身心俱疲地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一声不响的藏书。
仰躺在旁边的朽月朝他翻了个身,“此人不按常理出牌,他取的书名绝对是我们最意想不到的。”
躺在陆修静另一边的颜知讳也朝他翻了个身,用手支着脑袋,语气夹杂几分颓然:
“很简单而且最意想不到的……唉,头疼,我们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能想得到他要取什么名?”
“我们不要想那么复杂,不如换位思考试试,道君,你有什么见解么?”柳兰溪趴在陆修静脑袋旁,两手作花托撑起双颊,满目期待。
陆修静感受到了来自三人的殷切希冀,试着大胆地分析一番:
“如果我们要写一本书,而且是以自己为主角,我要一步步走向瀚宇巅峰,脚下万人臣服,权倾六界唯吾独尊……书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吧,反正也是写给自己看的,书名有没有我觉着倒无关紧要。本道君当初写那本《陆崇道论》时也是心血来潮,直到书快写完了才想到要取名字,当时囫囵就诌了一个……”
“不愧是写过书的人,道君,你的脑子总算灵光了一回!”柳兰溪从地上一跃而起,兴奋道:“公孙若是一个取名废也说不定,他的书兴许还真没来得及取名字!”
朽月也挣扎着起了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无意说道:“这本书不会就叫《无名书》吧?”
她这一说完,头顶上乱转乱飞的藏书全都静止不动了,众人正骇怪不已,刹那间,全部书籍如同冰雹一般纷纷坠落,往四人身上乱砸。
陆修静和颜知讳还躺在地上,一时躲逃不急,顷刻被淹没在书海之中。
事出突然,出于本能反应,柳兰溪想也没想便将朽月拉入怀中护住,他忘记了这点小状况对久经鏖战的恶神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经年以后他才知,情愈弥深,真是会让人草木皆兵,患得患失的。
朽月的脑袋被他摁入胸膛,刚才发生了何事她全然不知,头顶好像有数不清的书册掉落,刚想提醒所有人注意情况,嘴都没张,视线却先黑了。
“没砸到吧?”
柳兰溪凝眸望着怀里受宠若惊的朽月,手心轻轻地抚着她微红的面颊,越看越惹人怜爱。
“你太小瞧本尊了。”
朽月不自然地别开头去,双手正却还环着他劲实的腰部。
方才,小妖孽向她微微低头时,朱唇翕合,话语轻柔,朽月竟萌生一股想要吻上去的魔鬼冲动……
她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还好被她及时扼灭了这种难以启齿的念头,否则还不得出大事?
“哎呦喂,谁来拉本道君一把……”
陆修静惨兮兮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他们回头看去,在积有半身高的书山中徒然伸出一只手,这只手略显可怜地拼命向外扒拉。
心神混乱的朽月匆忙从柳兰溪怀里逃开,热心上前施以援手,将被汪洋书海淹没的两人打捞上来。
陆修静和颜知讳狼狈地爬到书堆外,还没歇口气,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他们始料未及——他们身下坐的并非是什么书堆,而是尸堆!
瞬息之间,地上所有的藏书全变了模样,那哪里是什么藏书啊,分明是一只只被杀死的鸠鸟尸体!
鸠鸟尸体数量之多令人咂舌,四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愕当场,万千言语也无法描述他们当时是怎样的一个心情。
柳兰溪:“呵,这可真是让人万万没想到……”
“原来阴戾之气是这么来的!”
朽月总算明白了为何她一进到这里就浑身不对劲,因为此处不是藏书阁,而是虐鸟的凶案现场!
颜知讳咽了咽口水,惊叹一声:“公孙若这到底是杀了多少鸠鸟?几十万只不止了吧,这是要对鸠鸟一族赶尽杀绝啊!”
最激动的还属陆修静,他脸上青筋暴现,咬牙切齿地一拳打在柱子上,气得直哆嗦:
“他娘的公孙若,什么狗屁不通的活菩萨,分明是灭绝人性的死变态!这些鸠鸟到底得罪了你什么,你竟要丧尽天良地对它们作出这种残忍狠毒的事来!禽兽不如的东西,给老子出来!!老子要碎尸万段了你!”
“陆修静,你冷静一点!”朽月怕他一气之下把整座楼给拆了。
“这让我怎么冷静?这么多无辜小鸟的生命,他怎么下得去手,他怎么下得去手!”
陆修静终于崩溃地掩面大哭,什么体面,什么尊严,全都不重要了。
他一直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但是他忘了有些人比妖魔还可怕,一些衣冠楚楚的人皮里装满了腐烂发臭的死魂灵,他们却把行尸走肉称之为活着。
脚下已经被鸠鸟尸体占满,没有任何可以落足的地方,他们最后只好悬空在血腥遍布的尸山之上。
陆修静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其他几人心情也十分复杂,好不容易猜到了书名,不但书没有找到,反而又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柳兰溪方还疑惑九只鸠鸟为何有如此大的力量,现在都解释得通了,公孙若为了使佛苏笔的功效最大化,所以丧心病狂地把世上所有的鸠鸟都杀绝了。
四人在屋子里静默地呆了一会儿,还是陆修静平复好了心情之后,首先打破了沉寂:“现在怎么办?根本没有所谓的《无名书》,我们又被公孙若耍了!”
他这刚说完,头顶便传来了一阵阵小女孩的窃笑,声若银铃,间或伴有回音。
陆修静抬头看去,天花板空无一物,未见人影,不禁郁闷道:“闹鬼了?”
其他三人不免警觉起来,四处张望和搜寻声音的来源。
但是屋子里除了他们四个,再没发现其他可疑的活物,除非……有人潜藏在了脚下的鸠鸟尸体中!
几人俯视着脚下密密麻麻的尸体,那个想法还没得到论证,头顶骤然变亮,俄而一束白色光柱从上而下地照射在四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