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刚从仁王处借得悬世镜,诸位身份,是神是魔是仙是妖是人是鬼,一照便知。”
晴君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避转朽月锋锐的眼神,脾气一下变好:“呵呵,灵帝既然从我二哥处借得法宝,那便有劳给那三人照一照。”
“行啊,为了证明本尊手里拿的镜子是真是伪,本尊可以让各位先行试验。”
“不必不必,灵帝的为人,本公主还是信得过。”晴君一时慌了神,忙拒绝她的‘好意’。
“还是照照吧,大家也放心些。”
朽月简单粗暴地亮起法器,走上阶梯往晴君面前一摆,吓得她心惊胆慑,忙用双手遮脸。
再看悬世镜中映像,里面显现的是一泓波光粼粼的清水,水中有位美人的倒影,隐约可辨出是晴君模样。
晴君怄气一般将脸别开,不满道:“本公主货真价实,可看清楚了?”
“只要公主是真的,那么镜子也是真的。”朽月一语双关,别有深意,转过身向那三位起死回生的仙娥招了招手:“你们三个过来。”
她们一时有些踌躇,睃了眼柳兰溪的眼色,这才敢走到朽月跟前,一个接一个站在镜子前验身。
镜子里毫无意外地出现了与三人别无二致的身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异像。
“三位仙娥身份货真价实,公主可看清楚了?”朽月照旧借晴君的原话奉还,若是她敢说三人有问题,同时也就承认了自己有问题,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晴君脸色十分难堪,只好硬着头皮承认:“看清楚了,她们的身份无异议。”
“那么没有人死,也就没有杀人凶手,奕川的证词毫无意义,三公主是否可以放了兰兰仙子?”朽月顺理成章地推导出结论,轻轻松松一招制敌。
“放人!”晴君被逼无奈,只好妥协,这场杀鸡儆猴的闹剧才算收场。
不过嘛,朽月的伎俩再怎么滴水不漏,还是难逃陆修静的法眼。
晴君一走,陆修静便悄摸摸地走过去揭穿她:“说吧,方才你是不是把镜子换了?她们是什么人你就敢包庇?这不是昧着良心么?”
朽月坦然自白:“我哪有良心?”
“不是,咱们再怎么没谱,在原则性问题上也要有所坚持的嘛!”
两人在这件事上出现意见不统一。当然,这是时常有的事。
朽月故意和他作对:“刚才可是你先帮的,怎么你帮忙就是有原则,本尊帮忙纯属昧着良心?”
“那怎么能一样?那三具女尸一看就有问题,晴君故意借此刁难人,本道君心肠软,看不得别人被冤枉。”
陆修静还在同朽月争论不休,朽月偶一回身,发现柳兰溪和那三个‘死而复生’的仙娥早已不见踪影。
“没冤枉他。”
“你说什么?!!!”
陆修静瞪大双眼,刚要抓住她问怎么回事,此女子似风一样来去,他抓了个寂寞。
*
经过上午的一番闹腾,晴君自认是玩不过那些老狐狸,所以巴不得他们快点从华昼殿卷铺盖滚蛋。
思索再三,她特意摆下一场酒宴,命人将朽月和陆崇请来,名为犒劳,实为践行的意思,她不相信那两人的脸皮会厚到赖在她家不走的地步。
现实打脸,她错了,这两个人的脸皮真的有这么厚!
不等主人开动,陆修静一筷子夹起珍馐佳肴先吃了几口,两腮鼓鼓囊囊地咀嚼食物,口齿不清道:
“晴君,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本道君和灵帝与你父亲乃是亲密友爱的同门,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在这里住得十分习惯,不用担心。”
晴君端庄淑雅地落座主位,朝他们含蓄一笑:“两位前辈肯在寒舍下榻,自然荣幸,倒也不是担心,只是……”
“那我们就麻烦三公主几日了,回头本尊得跟伏桓好好夸夸你,虎父无犬女,公主德才与美貌兼备,无愧是天家之瑰宝。”朽月昧着良心乱夸一通,直接夸得晴君找不着北。
“灵帝谬赞,其实晴君今天想为……”
陆修静努力咽下饭菜,抢话道:“晴君啊,恕我直言,你那个后苑的布局犯了禁忌,整个园林的风水都不行,容易招邪!”
晴君心里暗骂一声‘去你大爷的招邪’,表面仍旧微笑得体:“此园乃是父君命人修建的,二哥监工,不可能有问题的。”
陆修静摇晃着食指,满嘴油光,神神叨叨地分析了一堆利害:
“你还别不信,本道君昨晚逛园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看园中小路或河流都是笔直地冲向仙宫,是为箭煞,不吉!”
“屋后山石尖锐,凌乱,闭塞,阻隔生机,藏邪纳祟,不吉!”园中右边的楼阁比左边的高,且整体形状古怪,不吉!”
“西北角不应挖湖蓄水,容易招阴,不吉!还有水上不宜建书阁,水气易生霉变,不吉!”
……
晴君听得咬牙切齿,抹了腮粉的脸颊愣是被气成铁青色,碍于对方是长辈不好撕破脸面,不得不努力维持客气的假笑。
陆修静厚脸厚皮惯了,没个眼力见,继续苦口婆心地撺掇:“三公主,你花园规模大没错,但五行冲煞,所有的布局像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安排的,你如果需要,本道君可免费帮你改善……””
“谢道君,大可不必!”
晴君脸上的假笑几乎快绷僵不住,她觉得自己下一步很可能会掀桌轰走这个招摇撞骗的啰嗦道士。
陆修静的废话让朽月都听不下去,她尤不耐烦地甩甩袖:“陆修静,差不多得了,当神仙的还在乎什么破风水,你就尽管忽悠吧,天下道士一般德行。”
“哎,火折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啊,你说我可以,扯上全天下的道士作什么?除魔卫道,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多么光荣的一职业啊!”陆修静不服气地撸袖攘臂,起身扯着高嗓门据理力争。
双方相持不下,你一言我一语,宴厅变得乱哄哄一团糟。
晴君脑袋几欲炸裂,心累地宣布撤宴,再不想与这二人呆作一处,最后几人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