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溪眼角抽搐了下,皮笑肉不笑地审视了她一番,半晌点头道:“没错,现在这所陆君观正是由小道掌观,现在到了闭观的时间了,若要拜谒进香也得等到明天,女施主还是请回吧。”
听到别人对她下逐客令,女人也不恼怒,反倒款款地向他施了一礼,从容道:“既然如此,倒是搅扰道长了,信女明日再来便是。”
她方说罢,竟真的掀开轿帘子坐了进去,那轿子无人杠抬也能四平八稳地平地而起,调转了个头往无边的夜幕缓缓飞去。
这女人一走,空寂的四周变得簇筱有声,埋伏在黑夜中的祟物开始摩拳擦掌地从各方涌来,悬挂在黑幕上的那轮弯月宛如也被漆上了一层朱漆。
柳兰溪耳朵注意着四方的动静,面色淡然地倚靠在观门外,周围的风吹草动皆了然于心,只见他低头笑得别有深意,兀自拍了拍双手道:
“来得正好!”
一晃神的功夫,四周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魔兵,个个歪头咧嘴,狰狞黑面,他们悍猛的身形在冲锋陷阵上倒还有那么些优势,起码肉盾垫背是有了。
柳兰溪伸出一指向门口随风飘摇的蒲草勾了勾,瞬时蒲草间爬出一条小青蛇,在黑气萦绕间蜿蜒奋动,未几竟然幻化出一条人身蛇尾的怪物来。
这条蛇的蛇尾长逾九米,上半身是一截胸前长满绿鳞,披散着一头绿发的女人。
众魔兵忽见此庞然大物不由惊慌失措,摩肩接踵地往后退了十几步,给这条大蛇纷纷让了空地挪腾她的巨型长尾。
那蛇女还未有何动作,只拖着长尾冉冉向前,爬至柳兰溪面前时忽俯身在地,十分虔敬朝他叩了叩首,低头道:“谢主人赐恩点化,小蛇万劫难酬,愿倾尽薄力相报。”
“起来吧。”
柳兰溪语气倦懒,做了个虚扶的手势,那蛇女才敢抬起脸来看他。
“取汝名为风以浊,那些渣滓太过无理,你帮我清理清理。”
“以浊遵命!”
风以浊挺着颀长无比的蛇躯回身傲视那群魔兵,二话不说甩着一根长尾呼啸扫去,顿时那群乌泱泱的大块头们七零八落地遍地翻滚,阵形一搅即乱。
但也有躲过攻击一跃数丈之高的煞将,他们身形矫健,身披坚甲手指锐器,像一只只巨型的螳螂迅猛飞扑上来,又以人多仗势,立即将长蛇围困在中间,欲围捕杀之。
青蛇女浑身绿鳞硬甲刀枪不入,摧毁兵刃如同折断牙签一般容易,魔兵黔驴技穷,手抓嘴咬齐头并上,欲啖其肉饮其血分食之。
岂知这蛇却不给他们这机会,长尾连削带绞地刮起一阵黑色旋风把魔兵平地卷起,再用力鞭捶进黄土中夯实,活像烙了个大大的黑芝麻烧饼。
柳兰溪则跟个甩手掌柜似的,很是清闲地晃着两袖信步走入道观,乐呵呵地自言自语道:“打架还不如新娘子好看,进去看我的新娘子咯!”
道观里面比外面稍显冷清,柳兰溪兴致盎然地哼着歌,等回到高堂红烛之下,他却蓦地攒起了眉头,面色黑沉如夜。
此处早已人去楼空,独守空房的‘新娘子’不知何时丢了。
……
古来把拥有香车美女的人比喻成人生赢家,坐在华美的轿中同时又有美人入怀,再说些缠绵动人的情话,也可称作是占尽了章台风月的好处,当算得上圆满快意。
然而朽月此刻除了郁郁不欢和心死莫大于哀的麻木,再没其他多余的感觉。
她僵着身子端直地坐在香气充盈的轿子中,多余地担忧起这浓郁的味道是否会把胡蜂乱蝶给招来。
都说人不能总太狂傲自负,因为到头来必有一栽,现如今这样的现世报来得实在是让她猝不及防,甚至觉得当初就不该去招惹这个荤素不忌,雌雄通吃的女魔头。
她身旁的鬼未用柔软如蛇的皓臂箍着肩颈,像条软体水蛭一般把身子缓缓挪了过去,然后紧紧吸附在她全无知觉的身上,还没倚热乎就开始了下一轮攻势。
朽月头上的盖头还未扯下,鬼未倒也不甚在意,隔着一层红纱轻轻在她耳边吹了一阵蜜语香风:
“帝尊可让宵欢好想啊,怎么有了新人就开始抛弃旧人了?唉,帝尊要是真看上了那小子,宵欢倒是不介意和他一起侍奉,只要帝尊高兴,宵欢什么都可以为帝尊做的。”
若是换作男人早就被其如此含容大德的体谅给感动的一塌糊涂,再铁硬的心肠也要化成一波春水荡漾开去,倘若再说上几句,只怕酥得连骨头也不剩。
可惜朽月要是男子也就罢了,起码两人坐在车里如此依偎看着比较和谐,可她偏是一副女儿身,实在无福消受,试想两个女人在车里你侬我侬的算怎么回事?
不过她口中的新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