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哗啦啦——
东西被杂碎的声音响亮至极,苏暮离甚至没有变换姿势,就那么半蹲着掉了下去,连人带木头的,竟然将地上砸出来了一个大坑。
若不是她早早地用灵力护住了自己,这般下坠,还真得受伤了不可。
只不过,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竟然软软的,那感觉一点儿也不像是坑里的泥土,还有砸坏的木板。
“咳咳咳……”
苏暮离一边拍着身上的木头碎屑,一边低头看去,这一看,顿时愣住了。
“噗!”
她没忍住尴尬了那么一下,然后很渣地笑喷了。
“额呵呵呵!对,对不起!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被自己垫在脚下,屁股朝上,面朝下,一身白色棉麻衣衫的人,苏暮离讪讪地想着怨不得那么软,原来她竟然刚好踩了人家的两座山丘。
“既然不是故意,那么,便请姑娘从在下身上下去罢。”
那人明明狼狈至极地趴在地上,但是一开口,声音里竟然还带着暖暖的温润笑意,就像是一块温润至极的美玉,温柔干净,让人心生好感。
苏暮离没忍住闷笑了一声,不过却有些讪讪的。
她从人家身上跳了下来,弯腰将地上的这个人扶了起来,一边将插在人家发髻上的木屑木条一一摘去,一边忍笑问道:“咳,你没事吧?不如我帮你号脉看看?”
虽然屁股上的肉多,她也好像没有踩到人家尾巴骨,但是那么大的力道,她想想都觉得实在是有些疼。
肿了都有可能。
“无妨的。”这人微微摇头,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这才转头看向了苏暮离。
他被她这般踩了半晌,而且还踩的是那么尴尬的地方,更是让人家脸朝地了,却竟然也不动怒,反而浅笑着道:“姑娘不用觉得歉疚,你本来已经借着山崖上的树木止住了坠落,是我家仆人莽撞,才使得姑娘如此狼狈。至于在下,不过是轻轻摔了一下,并无大碍,所谓有因有果,只当是两清吧。”
这人可真是好脾气,看得开!
而且,似乎还挺随性,皮也挺厚,刚刚被自己踩得那般尴尬,竟然都没有半点儿不适,倒像是不巧摔了一跤,且没有半个人看到,所以他便随便拍拍衣裳站了起来一样自然而然。
苏暮离这么想着,只笑眯眯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并不吭声。
这时,这人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转过了身来。
苏暮离看清了他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怔。
这个人有一双清明温润的眸子,干净透彻,那目光,看起来温润,渊博,大气,但是更多的却是随遇而安的恬淡。
他长得俊朗至极,仿若山间挺立的翠竹,浑身都有一种温暖柔和的气质,且豁达开朗,是那种真正的有容乃大,可以海纳百川的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苏暮离的注视,这人轻笑道:“姑娘在看什么?”
苏暮离微微摇头,眉头微皱地看着他的眼睛,眼中闪过了几分疑惑――这人说话的时候,眼珠几乎是不不动的。
这人又笑了:“姑娘是在看在下的眼睛?在下的确眼盲。不过,姑娘不用为在下感到可惜。我虽然天生眼盲,但是,却还能够听得到,闻得到,感受得到,更有神识能够助我辨别世间之物,已是十分满足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边洋溢着温暖满足的微笑,竟是一下子,就让周遭的气氛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这是一个瞎子,但是,却是一个快乐的瞎子。
苏暮离这么想着,嘴角微微扬起,笑眯眯地道:“你是个自在人。”
自在满足,所以,眼中才没有任何愤世嫉俗。
这实在是个令人羡慕的人,令人敬佩的人,而这样的人,是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的,只要将他当做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人来交往对待,便是对他的尊重了。
那人闻言,笑容更加深了几分,点头道:“姑娘说的是,楚某人,的确是个自在人。”
楚?
苏暮离微微挑眉,瞬间想起来了某个不太美好的人。
她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只见这个人虽然穿着一身棉麻衣裳,但是,那衣裳无论是做工还是选料,无一不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而地上的那些碎木头,也不是什么平常的东西,而是珍贵而又十分稀少的黑檀木。
最重要的是,这样尊贵的黑檀木,却竟然,是用赖做马车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