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干脆利索的拜了堂后,萧善把谢追送到了内殿。内殿中并不像其他人成亲那样有女性长辈或者正君陪同新人,这些越发衬的这场婚事诡异。好在四处贴着喜字,还算喜庆。
萧善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谢追道:可要同我一起去敬酒?
其实小哥比起女子来要相对自由些,比如成婚当天可以同新郎官一起出门敬酒。不过一般人家都会默认把人束在后院,倒是没有人这么做过。
谢追没想到萧善有这样的心思,他拿不准这人现在什么想法,便道:不用了。
他常年在战场杀敌,领的是一群桀骜的年轻人,他需要威慑众人,所以说起话来比较冷硬。谢追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下紧了紧,他柔软不下来。
若是旁人看到这情况,肯定会说谢追是个很不讨喜的小哥。
萧善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听到后很随意的点头:那我自己出去了,春桃和冬梅在外面候着,你要是有事,喊她们一声就是了。
谢追应了声。
萧善离开后他才抬起头。
没有人陪在别人看来是冷清是故意晾着他给他下马威,在谢追眼里却是狠狠松了口气。
他并不喜欢被人陪,也不喜欢被人当猴子一样看。
四下无人正合他意,他可以安静的思考眼下和未来。
萧善正在外面招待宾客。
不管大家怎么看待这场婚事,这是皇帝赐的,面上都要过得去。
萧锦身为太子很早就来了,给足了萧善面子。萧锦本来想让太子妃柳氏前去陪谢追说会儿话,只是柳氏刚被查出有喜,他就没把人带来。
这事他想等着萧善婚事过后在往宫里回禀,免得在皇帝那里抢了萧善的风头。
不过怕萧善心里多想,还是偷偷把人拉到墙角边嘀咕了两句。
萧善一听乐了,萧锦两年前成的亲,一直没孩子。萧荣比他们大三岁,都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近一年皇后那边急的嘴上都要起泡,这个孩子来的挺及时。
这事不好多说,在看到萧荣和四皇子萧艺五皇子萧羡朝他们走来时,两人就默契的转移了话题。
先不提萧荣这个大皇子,单说萧艺,今年十五,醉心书画,他画画简直是一绝,作词也厉害,在书生心中很有地位。
至于萧羡,还不满十岁,正处在虎头虎脑的年纪。
萧羡最讨厌的人就是萧善。
他身为皇帝最小的儿子,母族贤妃也有一定势力,平日在皇帝那里还是很得宠的。加上他年幼,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让着他点。
可这里面不包括萧善,萧善不但没让过他,还动手揍过他。
这次要不是看在萧艺的面子上,他才不会前来呢。
萧荣身为大哥,不管心里看不看得上萧善这个弟弟,明面上的礼数和场面话得过得去。
他先率领几个弟弟同萧锦打招呼,对着萧善说了一番恭喜的话,而后一脸勉强的表示他本来想带着王妃一同前来陪谢追说说话,可惜王妃病了。
当然,这都是客套话,现在没人愿意同谢追这样身份的小哥扯上关系。
随后萧荣招呼萧艺萧羡坐在一起,留下萧锦一人站在那里。
这行为可以说是敬重,太子嘛,单坐一桌也是可行的,也可以说是孤立。
但看个人怎么想。
对萧荣这点手段,萧锦根本没放在心上,今天是萧善大喜的日子,没必要计较。
萧善被萧荣等人可着劲儿起哄灌了不少酒,最后还是萧锦帮他解围。
不过就算这样,他被人扶着回房的时候步伐都虚了,一看就醉的不行。
萧艺不是画画就是写诗,难得有这样胡闹的时候。等冷静下来,他看着萧善被下人扶着离开嘴里还嘟嘟囔囔要喝酒的模样忍不住道:大哥,这样没事吧。
萧荣满不在乎道:这能有什么事儿?说不定我们还帮了他一把呢。
萧羡不懂,不懂就问: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荣斜看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不要多问。
萧艺已反应过来,萧荣的意思是萧善不想洞房,正好可以趁着酒意推脱。
想通这个,他白净的脸色瞬间被染红,他干咳两声道:大哥,时间不早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萧荣看他这模样只觉得装腔作势的厉害,正想说两句浑话,萧锦走了过来,道:时间不早了,回吧。
萧荣更看不惯萧锦这做作姿态,便嗯了声,回自己的睿王府。
萧艺和萧羡因年龄不到还未出宫,所以同萧锦一起回宫。
至于闹洞房,那是不存在的。
萧善这种混沌的人,谁敢闹他的洞房。
而从婚宴上回去的人,心里却有了各种的想法。
当年萧荣成婚,皇帝和皇后都赐了东西。
萧锦成婚更不用说,皇帝和皇后更是亲临现场,给足了荣耀。
到了萧善这里,皇帝皇后没个赏赐不说,就连兰妃都没个表示。
谢追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长此以往,谢追和厉王之间怨恨积深,这亲结的怕是要成仇。
***
此时新房内殿中。
萧善进了房门眼神就从混沌变得清澈起来。
哪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让人准备了吃食后,他看向身体僵硬的谢追道:你先吃点东西,我浑身酒气去洗洗。
谢追应下,萧善微微一笑,而后去了内殿隔壁的浴室。
萧善洗漱好穿着里衣回到内殿。
只见谢追正坐在桌子前等他一起用膳。
萧善眼底浮起丝浅笑,他走过去端起桌子上的两杯酒,道:合卺酒。
谢追抬眸讶异,然后他慢吞吞的接过那杯酒,同萧善一起喝下。
酒罢,萧善道:菜都凉了,你快吃。
谢追看了他一眼,萧善又道:我不饿。他虽然没醉,但喝了不少酒,酒喝饱了肚子,也就不想吃东西了。
谢追吃东西很快但并不粗鲁,吃好之后他放下筷子,抬起眼看向萧善。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唯有彼此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的响着。
萧善率先开口,他慢条斯理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谢追心口一紧,道:我去洗把脸。
谢追不喜欢别人服侍,洗漱都是自己来。
这期间,萧善就那么半躺在床上一直盯着他瞧,目光未有掩盖,谢追甚至能感觉他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洗好了脸,铜镜之中,谢追眉间被粉膏掩盖的伤痕露了出来。那里本该有一枚鲜红朱痣,此刻朱痣黯然,斑驳的疤痕覆盖在上面。
谢追收回望向铜镜的视线,转身朝床边走去。他向来寡言少语,他以为萧善厌恶自己,今晚彼此应该分房而睡。
可没想到萧善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这情形让他乱了心神。
谢追走到床边,萧善自下而上看着他眉间黯然的朱痣道:刚才怎么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