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老板椅上,仰着头望了会天花板,再度拿起手机,和谭米雪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三天前。
苹果树:周六我在小南门外等你
谭小狗:都说了要和同学一起出去玩!
苹果树: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过来找我
截止至此,谭米雪没有再回复。
翌日,周六。
于瑾早上七点便将车开到了外国语大学的小南门外,这个时间周围静悄悄的,学生们大多都在睡懒觉。
一直到上午十点,才渐渐有人成群结队的从校门里走出来,看样子有一半以上是大一新生,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这些外地学生当然要去逛逛京城。
于瑾盯着校门,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的边缘,不多时,看到了与室友结伴而行的谭米雪。
九月中旬的京城温度正适宜,她穿着一条浅灰色的及膝裙,外面搭了件奶白色毛衣背心,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运动鞋,裸露在外的小腿纤细而笔直,干干净净又清纯可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她挎着室友的手臂,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会,很快定格在那辆与周围环境极不相符的豪车上。
于瑾确定,她看清自己了,但只一瞬间,就将脸转到另一边,十分刻意的避开视线交集,随即头也不回的同三个室友相携离去。
于瑾抿唇,默默摘掉眼镜,当眼前一片模糊,头脑便更为清醒。
于瑾想,其实谭米雪能这样生活也很好,是她曾经所期望的那样,她没道理再去扰乱谭米雪平静的生活。
可是不行。
做不到。
比起谭米雪,她更爱的是自己,从骨子里生出来的自私自利,哪能因为这样一段计划之外的感情而彻底剥离。
于瑾在小南门外一直等到深夜,仍然没有等到谭米雪。
她笑笑,开车回了谭家。
不年不节,老爷子不守着牌局,作息通常都很健康,六点钟就起床晨练了。
爷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一宿没睡?
于瑾没回答,只笑着对他说道,米雪考上了外国语大学。
老爷子一边活动肩肘关节,一边漫不经心道,是吗,看来陈安娜为了给自己争口气,没少在她身上花心思。
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件喜事。
你想缓和跟白城那边的关系?
我只是觉得,这些和谭米雪没关系,她是真心把您当成爷爷看待的。
听闻此言,老爷子稍显动容,于瑾趁势追击,又接着说道,她应该很想回来看看您,只是白城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于瑾使了一招再明显不过的激将法,若平常定是逃不过老爷子的法眼,奈何身处局中,让老马失蹄,着了算计,哼!他们算老几。因和白城的夫妻俩赌着一口气,老爷子便开口说,这样,你亲自去接她过来,
于瑾点点头,陪老爷子吃过了早饭,又聊了会生意上的事,方才叫司机送自己去外国语大学。
因为来过一次,于瑾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谭米雪的寝室。
她抬手敲门,里面很快有人回应,是一个有些尖锐的女性声音,可以听出,并不大好相处,谁啊,大周末的,这么早来扰人清梦!
门被从里面打开,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孩穿着一身紫色睡裙,头发乱蓬蓬的,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她看着用口罩将脸遮住大半的于瑾,皱着眉头问,你哪位,找谁啊?
我想找一下谭米雪,请问她在吗?
女孩撇撇嘴,回过头喊道,米雪!有人找你!
透过半敞着的寝室门,于瑾刚好能看到谭米雪的床铺,相较上周来,那块地方又做了些许的改动,安装了深蓝色的遮光帘,外面还有一层美观大方的白色轻纱。
谭米雪顶着两个黑眼圈,迷迷糊糊的探出头来,头发倒是不算很乱,非常柔顺的垂落在脸颊两侧,谁呀
不知道。紫色睡裙的女孩扭过头,等着于瑾自己回答。
于瑾道,是我。
谭米雪瞪了瞪眼睛,仿佛才看清楚她,猛地缩回遮光帘内,只听里面扑通扑通的一阵响,谭米雪穿着一套草莓印花的白色睡衣从床上爬了下来,双脚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上的发卡,把自己额前稍显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于瑾无声的笑笑,觉得谭米雪的偶像包袱实在可爱。
可谭米雪接下来的行为,就没那么可爱了,她像气鼓鼓的河豚一样冲过来,趁着于瑾不设防,一把将其推到走廊的墙上,随即猛地关上宿舍的门。
如遇洪水猛兽。
不,在谭米雪看来,于瑾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简直是会用歌声蛊惑人心的海妖,又或是挥手就能变出一座温柔乡的狐狸精,谭米雪实在怕了那种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纠结,受够了得不到回应的委屈和失落,此刻,只能用这种蠢笨的办法,断绝于瑾施展法术的机会。
但她哪里能斗得过于瑾呢。
于瑾站在门外,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爷爷让我来接你回家。
谭米雪刚松了口气,听到这话,直接傻眼。
你不想让爸妈真的和爷爷断绝关系吧?他好不容易放低姿态,给了一个台阶,你要不去于瑾没说完,可意思不言而喻。
良久,谭米雪垂头丧气的再度将门打开,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
于瑾双手抱怀,笑的眼睛都弯了,好,那我能进去坐着等你吗?
进来吧。
于瑾堂而皇之的走进宿舍,看到窗台上摆放着一盆正鲜艳怒放的茉莉花,不禁问道,这是你的?
怎么了?有问题?
没,养的不错。
谭米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