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同去的民伕,按照先前的惯例,后者属于服劳役,要自备粮食,真够坑的。
兵器有一千支生锈的长矛、一百张软弓,两千支羽箭,护具有两百面盾牌、十副皮甲,铁甲一副没有。
运回营地后,除了羽箭之外,其余通通交给锻造坊回炉,或是木工坊、皮革坊作为样品。
方晨之所以要物资,是表明一个态度:不想让人白使唤否则以后成免费打手了。
平时欠着粮饷可以,打仗时再不给就说不过去了。
让出征的各个中队做好准备,又通知了医疗队、木工坊、锻造坊等机构的负责人,让他们把手头事情交给副手或徒弟,率半数人马出征;
同去的还有亲卫小队,坐骑换成了从刘绶手中弄来的马匹,战马不够,就用驽马来凑,缴获的那些都有湖西山庄的烙印,根本见不得光。
为了大队人马通行方便,方晨又下令在青溪上架设座浮桥。
都安排好后,方晨回到家中叮嘱了一番,家人自然担忧不已,又反过来千叮咛万嘱咐。
瑞娘更是哭成了泪人,方晨辛苦到大半夜,这才安抚下来。
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初二,天还没亮,方晨便早早起来,看瑞娘还睡着,于是轻手轻脚出了门,他实在是难以面对离别的场面。
孰不知刚出门,瑞娘便睁开了眼睛,抱着被子呜呜哭了起来。
方晨到了军营后,一吹哨子,四个中队以及伙头军一部迅速集结起来,且都已打好行装,民伕稍慢了几分钟,唯有木工坊、锻造坊和医疗队是踩着点来的,但也没迟到。
同去的民伕都是训练过一个月的营地护卫,而且有指挥体系,紧急的时候,发了武器就是成建制的士兵,只不过是单一的长枪兵。
所有人集结完毕后,方晨下令开往淮阴城以西的集结点。
从浮桥上过了青溪,又经行十多里,于寅时三刻抵达了集结点,这时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无论是刘隗、刘绶还是甲字幢,都不见踪影。
一直等了半刻多钟以后,刘隗、刘绶、陆统、侯彦才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到来,眼看时间就到了,严炯才带着五六百人乱哄哄地到来,与方晨的守时、军容肃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绶脸色有些不虞,但并没发火,毕竟对方没有迟到。
刘隗却忍不住了,厉声斥问道:“你这是一个幢?怎么就这点人?”
严炯吞吞吐吐答不上来。
刘隗勃然大怒,手握剑柄道:“你好大的胆子!说好了带一幢人马,你竟只带了半数?今天便拿你祭旗!”
严炯吓得扑通跪倒,连声哀求道:“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刘绶急忙说道:“镇北将军息怒!临阵斩将是为不详,还是听听他怎么说吧?”
刘隗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盯着严炯。
刘绶使了个眼色后,严炯这才战战兢兢说道:“回、回禀镇北将军,昨、昨晚上,逃了,逃了至少两个队,我好不容易拦住了些,也就剩这么多了。”
“昨晚为什么不禀报?”
“时间太晚了,城门叫不开,所、所以就…”
“所以就没禀报?如此要紧之事,你竟敢延误消息?”
刘绶一看,照这个节奏下去,严炯的脑袋恐怕不保,急忙再次求情:“镇北将军,严炯固然有错,但事发突然,难免失措,况且正当用人之际,可否暂且饶过,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他作战不力,到时一并惩处也不为迟。”
刘隗思索一会后,余怒未消道:“看在你们军主的份上,权且饶过!便由你的座下马代你祭旗吧!”
“末将多谢镇北将军不杀之恩!多谢军主求情!”
严炯长出了一口气,大冷天竟出了满身大汗。
这出戏过后,刘隗扫过场下所有人,高声喊道:“诸位将士!吾等奉朝廷之命镇守淮阴,为的就是抵御胡虏,使其不得南下肆虐!现羯贼欲攻谯城,妄图以为后方,再染指江淮!江淮若失,则江左、荆襄危矣!届时吾等即使身免,也难有立锥之地!故而,此次出征势在必行!望诸位此去奋勇杀敌、报效朝廷!等诸位凯旋之日,本将定然论功行赏,诸位封侯拜将、封妻荫子指日可期!”
如果刘隗手中有文稿,念到这里时,恐怕会有句“此处应有掌声”;
但事实是,当他说完后,底下人都不明觉厉地瞅着他,似乎都没听懂,也可能觉得是空话。
方晨一看,得给刘隗一个台阶下,于是振臂高呼道:“奋勇杀敌!封妻荫子!”
他的手下非常默契,立刻山呼海啸开来:“奋勇杀敌!封妻荫子!”
“奋勇杀敌!封妻荫子!”
“奋勇杀敌!封妻荫子!”
乙字幢齐喊三声后戛然而止,个个肃立如初,好似一座座雕像。
刘隗长出了口气,赞许地看了方晨一眼,随即说道:“杀牲祭旗!”
一头猪、一只羊,以及严炯的战马被推到了事先垒好的祭坛上,就见刀光掠过,三头牲畜身首异处。
刘隗带众将祭拜过后,仪式结束,如果是几百年后的话,还会鸣炮三声。
“诸位将士,请饮了这杯壮行酒!”
刘隗这时端起一个酒碗道。
与此同时,队主以上都被赐了一碗浊酒。
众人一饮而尽,随后将碗重重摔在地上。
刘绶随即上马高喊道:“时辰已到!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