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从缝隙中透出,那光芒越来越大,最终将虚假的梦境场景彻底击碎。
无声的世界里重新填满了各种声音,寒风吹在车窗上的呼啸声,马蹄踩在地面上的哒哒声,还有车内的暖炉燃烧时,燃料细微的噼啪声。
人间烟火气息包裹着郁澧,睡在他身边的宁耀睁开了眼睛。
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弯起,宁耀看着郁澧,笑着说道:要我说,这就是现实。
郁澧的神情是难得的僵硬与难以置信,他沉默了好长时间,突然开口问道:我第一次入梦时,用两个身体一起在那通道中逼迫的人
是我。宁耀回答。
第二次在妖王府,被我绑在床上强迫的人
也是我啦!宁耀回忆起来那次还有些尴尬,他把自己的脸埋到被子里,闷声闷气道,不要再问了,全都是我。
空气有片刻的宁静。
盖着的厚厚被子被从外边大力掀开,有东西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嘴唇。宁耀将这个吻完全的接纳,一边用手顺着郁澧的脊背进行安抚。
细密的水声连接不停,宁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嘴唇快要被吃掉了,才终于被放开。
郁澧握住了他的手,不容拒绝的说道:既然已两情相悦,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道侣。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郁澧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情。
天道那带着恶意的笑声仿佛又回到耳边,这是一场才刚刚开始,就知道最后会被迫分离的恋情。
只有他一人知晓的结局。
宁耀垂眸,凑上前去,蹭了蹭郁澧脸颊。
对,无论何时,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第71章
马车离开雪山,进入春暖花开的平原。
脱离了冰天雪地,气温回升,马车里厚厚的被褥收了起来。
夏天盖厚被子才舒服呢,你都不懂。宁耀一边念叨着,一边看郁澧把被褥叠整齐收进储物戒指里,你把所有被子收进去了,拿什么东西给我垫腰呀,这里的枕头不够软,垫着不舒服。
郁澧的动作停顿一瞬,继续接着把东西整理好。
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郁澧说着,俯身向前,在宁耀眉心落下一吻。
吻从眉心划下,划过鼻梁与鼻尖,最终落在那花瓣一般的唇瓣上,而唇瓣的主人启唇将这个吻接纳。
这个吻并不激烈,而是充满了温柔缱绻,无声的表达着细密而缠绵的情意。
距离互通心意已经过去了好几日时间,郁澧那颗漂浮在半空之中,不敢相信美梦照进现实的心,终于完全的落了地。
他们两情相悦,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不管是粗茶淡饭还是锦衣玉食,能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好的。
一吻结束,宁耀趴在车窗边上,背靠着郁澧的胸膛看车窗外的风景。
这三界里,有很多地方宁耀都没去,所以不管去到哪里都很有新鲜感。
你看那个,那丛花好漂亮!宁耀指着路边粉白色的圆球状小花朵,招呼郁澧一起看,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此物名为粉泥团。郁澧看一眼,回答了宁耀的问题,可以食用,虽然处理起来麻烦,也没有什么蕴含的灵气可言,但总不至于让吃的人毒死或者饿死。
宁耀被说得起了兴趣,于是郁澧便摘了一些过来,让宁耀尝尝鲜。
圆球花表层的点都要处理掉,郁澧处理的手法熟练,干脆利落的就处理好了一朵,递给满眼好奇的宁耀。
宁耀迫不及待,撕下一半往嘴里一塞
苦涩瞬间席卷整个舌头,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令人作呕的腥气与涩气,就像是真的在吃一团从肮脏的地面上捡起来的泥。
呸!宁耀以自己的最快速度把嘴里的花吐了出来,整张白嫩的脸都快要皱成苦瓜。
他火速拿起茶壶一通猛灌,把茶水喝到一滴都没有之后,才终于勉强缓了过来。
你是不是故意害我呢?宁耀委屈巴巴地对郁澧进行控诉。
郁澧的表情里带着些许惊诧,他拿起另外一半花朵,一边往自己的嘴里送,一边皱着眉头说道:我记得这个东西的味道,应该是尚可入口
郁澧将花朵吃入口中,没有像宁耀一样吐出来,而是若有所思。
是这个味道没错我也已经太久没有尝试过,以现在的标准来看,的确不可取。
郁澧拿出几块精致的糕点递给宁耀,放柔了声音哄道:是我的过错,没有记清楚,让你尝了这个。吃几块糕点,消消气。
宁耀呆呆的看着郁澧面不改色的把花咽下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郁澧处理这么麻烦的花朵时,动作会如此熟练?答案似乎很明显。
在平时味道一般的饭菜,放到肚子饿了的时候再吃,就会变得美味。
那么是得多饿,才会觉得如此可怕的味道,也尚可入口?
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郁澧经历过太多,所以回忆里的腥臭花朵也是可口的,所以很多时候思考问题的脑回路才会与他如此不同。
宁耀将糕点拿起,强行喂到郁澧口中,将那一口的香甜留给郁澧。
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郁澧现在会这样,那堪称噩梦的年少时光,绝对要负主要责任。
只可惜他和郁澧相遇得太迟,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如果他穿过来的时间能再早一些,能相遇在郁澧尚且年少之时,那就好了。
*
根据推算,第三座塔位于深渊边上。
说起这座塔,宁耀还有些迟疑。当初天道给他看的内容里,并没有任何关于郁澧在这座塔里闯荡的内容,所以他对这座塔,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但郁澧现在的实力和他看过的书里相差甚大,和书里明显不一样,说不定郁澧会知道些什么。
宁耀尝试着向郁澧进行询问,问郁澧知不知道相关线索,郁澧点点头,又摇摇头。
知道一些,但并不能知道全部。郁澧说。
在上辈子,四座塔里他只摧毁了三座,唯一一座不曾踏足的,便是这一座。
其他三座塔的难点在于寻找摧毁捷径,但就算找不到,强行登塔,直接对封印塔进行攻击,也不是不行。
但这座塔除外,这座塔没有捷径,只有一个特殊的登塔条件。
这座塔必须双人一同进入,如果只有一个人就想强行登塔,那么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尝试的次数多了,封印塔甚至会再次消失,直到百年后重新现世。
郁澧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抓两个人扔进塔内,他做过许多次实验,许以重金后,将各种关系的两个人扔进塔里,让这些人去破坏封印塔。可最后能够活着出来的,只有一对从小一起长大,同生共死的朋友。
但就算是这对朋友也并非平安无事,而是受了重伤。郁澧提取他们的记忆,发现茫茫一片空白,只有一小段回忆是清晰的。
在那一小段回忆当中,这一对朋友互相残杀,直到双方都遍体鳞伤。但他们最终没有对对方下杀手,所以两个人才能活着出来。
他们身上的伤口不是来自他人,而是来自彼此。
而就算活着走出封印塔,那封印塔却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丝毫被破坏的迹象。
也就是说,活着走出塔并不能将塔破坏,其中另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