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初一、戌时、大明宫】
李祀进得偏殿之内,随即向李重盛躬身施礼道:
“儿臣给父皇请安!”
李重盛一见李祀,心中便是一喜,他随即吩咐道:
“祀儿来啦,坐!”
高良士已从身后取来一张皮杌子,放在李祀身旁。
待李祀坐下之后,李重盛当即问道:
“祀儿呀,你半夜前来,如何穿得这么少?不冷么?”
“刚在外头遇上四哥了,我见他还在咳嗽,是以就将身上的一件皮袍,给四哥披上了!”
“那你自己呢?小心冻着!”
“没事,父皇,儿臣这身子骨,健朗着呢!”
说着话,李祀便站起身,就在这偏殿之内,比划了几下拳脚。当然,在李重盛的眼里,自己儿子的这几招拳脚,就连拳绣腿也算不上,纯粹只是比划几下而已。
不过,李重盛却看得津津有味,他原本深沉冷峻的眼眉,也终于渐渐露出了如春风般的笑意。
在自己十几个儿子当中,李重盛最喜欢的,只有两个儿子,第一个是三皇子赵王李义,第二个便是这位八皇子,晋王李祀。
李重盛每次见到这两人,心中总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欣喜和愉悦。他总觉得,只有这两个儿子,才象极了自己。无论李义还是李祀,他们的身形都是如此地英挺而俊朗,他们的样貌又都是如此地年轻而脱俗,最重要的,他们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那一种俊采翩然的气质,更是与年轻时候的自己,别无二致。
见李祀只是稍稍动了几下拳脚,便已有些气喘吁吁,李重盛忙笑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身体好,快坐下吧!”
李重盛转头又吩咐高良士道:
“去御膳房,弄一些夜宵过来,朕要与祀儿,边吃边聊!”
高良士点头领命之后,随即便小步跑出了殿外,只过得须臾,他便领了四个内侍进来,两个内侍端着食盒,两个内侍抬了一张小几。那食盒之内,分别装着四样精美的甜点,四样新鲜的小菜,还有御厨精心烹制的两碗桂银耳羹。
内侍小心翼翼地将小几摆在李祀的身前,又将食盒内的精美点心与小菜分别摆放至李重盛与李祀身前的案几上,然后各自躬身退下。
高良士自己,也悄然隐没于殿柱间的阴影之内。
于是,父子二人,就在这寝宫的偏殿之内,一道用起了夜宵……
两人一边吃,一边随意地聊些家常,偏殿内的气氛异常融洽,就宛若,与寻常百姓家的父子用餐无二。
李祀也不客气,将面前的银耳羹、金丝藕叶团、细枣莲子松茸汤,这些精致的点心羹汤吃得七七八八,李重盛见状,顿觉胃口大开,便也跟着吃了许多。
李祀见父皇不提今日早朝之事,他便也绝口不言,只一味吃吃喝喝,陪着父皇东聊西扯。
直至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李重盛忽而问道:
“祀儿,你对你六哥,怎么看?”
“六哥么……”李祀将碗筷放下,随即回道:
“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只是,玩性重了一些!有时候,他玩着玩着,兴许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皇子的身份!”
“其实,六哥无非是在长安城里开了一家翠云楼而已。这件事原本可大可小,可对可错!六哥最大的可惜之处,不是他私自开了一家妓院;而是他开立了妓院之后,身边没有一个懂得劝诫之人啊!”
李重盛听得频频点头,遂问道:
“若是你知晓了这件事后,你会怎么做?”
李祀又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口小菜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会儿,这才漫不经心道:
“若是我知道了六哥的这个秘密,我当即就会劝六哥,让他将翠云楼转给户部,或是京兆府也行!想那翠云楼生意这么好,若是转成了官办,每年当可为我大乾国库添进不少的银两!若然如此的话,六哥开立翠云楼,非但不是什么丑事,岂非大功一件?”
李重盛听得心中不是滋味,他放下了碗筷,默然片刻,不禁伤感道:
“可惜呀,你没能知晓老六的这个秘密,要不然……”
李重盛摇了摇头,一想起李祚生前的音容笑貌,忍不住就有些神伤,眼眶里又有些微微地湿润了起来。
“父皇保住龙体,切莫哀伤!”李祀忙劝道。
“没事没事!”李重盛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随即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