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和怡清站立于摘星楼之顶层,正举杯互饮,俯瞰长安街景之时,忽听得店小二来报,说是有人要上楼觐见,当下他眉头微蹙,心中大是不快,于是便问道:
“是什么人?这个时候还要见本王!”
店小二听得李义口气不善,立时胆战心惊道:“回……回禀王爷,小的认识那人,他是青衣卫的沈……沈都督……”
“沈环?他来见我作甚?”李义不禁有些疑惑道。
怡清见李义有事要忙,当下便道:“李大哥公务繁忙,沈都督此时找你必有急事,怡清还是先走一步吧!”
李义忙将手一摆,道:“无妨!姑娘就呆在这里接着赏景即可,待我下去会会那沈环,姑娘放心,只消片刻我便回来!”
言罢,李义便大步流星地匆匆下楼而去,只留下怡清一人,独自伫立于摘星楼顶层之上。
怡清迎风独伫于顶层的围栏旁,她举起酒杯浅浅地啜饮了一口,此时,她面对着脚下的一片繁华街景,目光越过了远处此起彼伏的重重楼阁,却不经意地看向了长安西北的方向,那里有一座醴泉坊,坊内有一所大宅,恰正是徐恪所住的宅邸。
不知怎地,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间,一旦她独处高楼之时,她忽然间就想到了那个已被她骂过无数次的“病木头”……
就在不久前,徐恪还带着她也在这家酒楼举杯畅饮,那时他们两人只能坐在二楼,这还是徐恪拿出他已经过时的腰牌诓骗小二才得来的待遇。而此时此刻,赵王李义却将她直接带上了摘星楼的顶层,怡清心里清楚,能拥有如此待遇的人,在整个长安城中,恐怕也屈指可数。
然而,在怡清的内心,却依然还是无法忘却与那“病木头”在酒楼举杯畅饮、痛快聊天的感觉,那一种感觉在她心中,犹如叮咚山泉在脚踝间流淌,又如温润清风在鬓角边掠过,是那么地令人难以忘怀,每一次回想,她的心房总是忍不住轻轻一颤:
“咳!这个时候,不知道病木头在做什么呢?”怡清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默默叹息了一声。
……
……
几乎与此同时,在青衣卫北安平司千户南宫不语的公事房内,正面对面坐着两人,一位是北安平司的主官南宫不语,另一位便是新任四品巡查千户的徐恪。只见南宫不语将手中茶盏放在了桌前,重重地叹了一声,向着坐在身旁的徐恪说道:
“哎呀!我说贤弟啊!你怎地就这么倔呢!如今你蒙皇上钦点,年纪轻轻就升任我青衣卫巡查千户之职,这是皇上对你的信任,也是贤弟千载难逢之良机,将来,贤弟的前程必不可限量!做哥哥的着实为你高兴!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刚一上任就得罪沈都督啊!沈都督是什么人?他掌管青衣卫二十年,深得皇上器重,这青衣卫上下,谁见了他不是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你身为巡查千户,依照我大乾官制,本就该是沈都督的得力臂助,你怎好甫一到任便让自己的顶头上司难堪?而且还是当着赵王和众位大臣的面……”
徐恪喝着手中的雨茶,听完南宫不语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之后,只是轻轻一笑道:
“南宫兄,我知道沈环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听说皇上除了内廷大总管高良士之外,最信任的便是这青衣卫都督沈环。此人非但武功高强,而且机谋深沉,着实是个极难对付之人……”
“那你还当众让他下不来台?要知道,此人的心胸可也不怎么样,他一向最会记仇了!”南宫不语听得徐恪亦赞同自己的见解,更是忍不住数落道。
徐恪笑道:“南宫兄,正因为此人极难对付,也最爱记仇,是以我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偏要给他难堪!”
“哦……这是为何?”南宫不语问道。
徐恪道:“一来,此人行事之手段,着实可恶!明明一副小人心肠,偏要装作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明明包藏祸心、假公济私,却还处处摆出一副为国为民的家国情怀……此种大奸似忠之人,我一见他的嘴脸,便忍不住烦呕欲吐。今日在议事堂中,想不到这么多人里只有他认为案件之元凶乃是妖人为祟,然我徐恪堂堂正正,岂能与此种小人同一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