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仁只道沙无净临时生了悔意,仍是要来了结自己的性命,心中惊恐莫名,却听得无净在台上喝道:“你刚刚给各位好汉服下了‘三续命蛊’,现如今还不快将解药交给大家!”
康有仁心道:“那‘三续命蛊’不是南海药王门的圣物么?我这边怎地会有?传闻中此蛊者天下无药可救,每年必得服下南海药王门的独门解药方可续命。我刚刚给的明明是毒针的解药,他却为何说是……”他不敢再作犹豫,慌忙点头诺诺连声,便让身边的两位丫鬟拿出一些红色的药丸分给众人。这些药丸原本是他袖中暗藏毒蒺藜、毒箭的解药,此刻群豪服下便只是腹痛片刻,于性命倒是无碍。
台下的武林群豪听到此前服下的“解药”竟然是一种令天下人闻名丧胆的毒蛊,当下群情激愤,纷纷破口大骂康有仁,有骂“无耻小人”者,骂“卑鄙恶人”者,骂“阴险匪人”者,亦有人将信将疑,但都抱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心态,拿到红色小丸便即吞下,更有甚者,一边痛骂还一边大吐口水,但看到阿竹与阿菊清秀可人的身姿,一口唾沫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其实,这“三续命蛊”到底为何物,群豪也只是道听途说,事过之后多半自会悟出乃是沙无净的玩笑之语,只是人在当时往往郁于性命之忧,再加场上奇峰突起、迭见变化,多数人却都听信了无净的谎话。
阿竹与阿菊分药已毕,眼看沙无净示意,无净只是挥挥手,二女慌忙搀着康有仁匆匆离去,连那艘巨舫也弃之不顾。
无净眼望众人,略略拱手,朗声说道:“在下沙无净,乃蜀山门下,今日有缘得遇各位英豪,幸甚!幸甚!”
众人一听沙无净是蜀山门人,无不耸然动容,实因蜀山之名,早已名扬天下,蜀山之源,已不知几千年矣。王行敏心道:“无怪乎此人如此年轻,剑术已这般了得!我在台下,依稀见他只使出一招,便挑断了康有仁的手筋,这般神俊功夫普天之下也只有蜀山弟子能做到了。”当下便连连作揖,问道:“原来公子乃蜀山门下,当真失敬之至!敢问尊师是蜀山中哪一位高人?”
沙无净道:“家师复姓上官,讳一个雨字。”
王行敏大惊道:“你!你!你竟然是上官……上官剑仙的徒弟?!一百年前便以一把神剑战退无数高手,号称剑术天下无双,被世人尊为‘蜀山剑仙’的——上官雨——上官剑仙,竟然是你的师父?!”
沙无净点头微笑道:“正是!”
王行敏上下打量沙无净,兀自将信将疑,他暗自思忖:“上官雨的威名我还是听掌门师尊说起,师尊幼年曾随师祖参加神洲武林大会,亲见师祖与剑仙比试,未走三招便已败北,当时剑仙还夸赞师祖剑术空灵独具慧根。如今百年已矣,师祖早已仙逝,难不成上官雨还在人间?就算还在人间,这百年来足迹未闻,却如何突然出了一位年纪不到二十的徒弟?”
沙无净也不理会旁人的疑虑之色,向王行敏问道:“王总堂主,请问今夜大伙儿聚在一起,开的是不是一场捉妖大会?”王行敏道:“正是!”无净道:“这捉妖大会是不是要推选一位盟主?这盟主之位是不是由比武决出?”
王行敏行走江湖数十年,听得这番话便已知沙无净的心思,当即慨然答道:“今夜大伙儿齐聚这太湖之畔,原只为共商捉妖大计而来,孰料被康有仁那厮暗使歹计,欲图谋害,众兄弟差点就中了他的毒招。幸得沙公子出手相救,才使大伙儿免受荼毒。沙公子人品俊雅、武艺高超,又是蜀山高徒,大伙儿自然要奉沙公子为我捉妖盟主!”王行敏直到此时,仍只字不提沙无净对落阳的救命之恩,他心里依然想着:“我纵然争不来一个盟主,却也不能堕了师门的声誉,堂堂少山首席大弟子,却让蜀山一个小徒弟相救,传出去总是不好。少山三百年清誉,可不能在自己手里稍有折损。再者,眼前这位公子,年纪不过二十,就算让他当了盟主又有何妨,他江湖资历尚浅,将来能真正主事的还不是自己?!”想到这里,王行敏又转身面向台下,大声说道:“沙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今后我等便都跟着沙公子捉妖除魔,纵然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大伙儿都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