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南梁摄政王虞长治,他是梁兴帝嫡母虞太后的族弟,老也其实不是很老,也就四十多。
至于南梁那个正坐镇京畿的现任小皇帝,其实也不算很小了,二十出头,和赵徵差不多。
但相对而言这么说也不错。
不过在沈鉴云眼中,却是摄政王比小皇帝更胜一筹。
先前他彻夜未眠,思索破局之策,反复盘算,细辨之下却发现——没有一个背叛的将领是属于摄政王阵营的。
李孝俨,戚时平,侯万钧,甚至那个模棱两可的江眠降将孙承建,细细盘算下来,然后都是属于南梁皇帝一派的。
这就不是巧合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摄政王有御人和识人之能。
这等风雨飘摇的复杂环境之下,能御人识人,安排统军人选不单单考虑能力,还把其底线放在相同考虑的第一位,说明这个人心里很会权衡轻重,并且很会审时度势。
原来,南梁朝堂里皇帝和摄政王并大,小皇帝能逼迫摄政王并夺得一半的权力,小皇帝的能耐也是被人普遍认可的。世人都认为南梁皇帝和摄政王各有千秋处于一个同等能力的水平上。
沈鉴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那夜细细盘算过后,单凭那一点,这南梁摄政王立时就比小皇帝胜了不止一筹!
好啊,来得好,和会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聪明人比打交道,那可比蠢人容易太多了。
几乎是马上,一个可行度极高的破局之策就在沈鉴云心里油然而生。
沈鉴云退后一步,拱手锵声:“殿下,请封虞长治为南王,掌平都至庐陵之地!”
平都,是现在的南梁都城,而平都至庐陵之地,即目前南梁最繁庶的区域之一,足足占据目前南梁四分之一的疆域!
说是封王,但这么大的封地,一定程度等于国中国,让南梁勋贵和皇室得以遗留至新朝。
换了从前,赵徵肯定不愿意的。
不管是皇帝,还是赵徵,谁也没想过,谁也不会肯,在大魏占尽优势必能灭了南梁的情况下,不管情感和理智上,两人谁也不会允许前朝残留下来!
但此一时,彼一时也。
现在想快,想立即结束南征,想立即翻盘逆转皇帝此刻的优势,进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前分裂,打皇帝一个猝手不及!
只能做出一定的退让。
现在时机也刚刚好,梁朝就算再怎么顶也无法改写被灭的下场了,最多也就坚持得就久一点而已,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摄政王显然是个明眼人。
并且,他还是个很能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明眼人。
更重要的是,摄政王掌权多年,现在足有一半的南梁实际掌握在他的手里,其中包括军队和疆域。
——大江南岸现在还布防着南梁将近二十万的精锐兵马,为的防备赵徵留下的那一半山南军。
这二十万兵马都是摄政王阵营的。
——而大江南岸这一大片数十个州的广袤土地,其实是摄政王的实际掌控区域。
小皇帝到底登基晚,撬不动,他的实际掌控区是在京畿往南以太后母家苟氏为首一众支持的他的王室和勋贵封地延伸出去的一片。
换而言之,只要拿下摄政王,山南就没有腹背受敌之忧了!
并且,赵徵还会得到超过一半数十万的南梁降军!
沈鉴云退后一步:“事不宜迟,请殿下尽早决断!”
赵徵声音沉而稳,没有一丝犹疑,“可!”
非常之时,非常行事,相较于皇帝赵元泰,这南梁摄政王的后续残留问题就如同癣疥。
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
宿陵下了的当夜,沈鉴云乔装改扮,一叶扁舟悄然放下,没入夜色和浓浓的江雾之中顺水而去。
三日后,沈鉴云折返。
翌日入夜,赵徵留下替身,带着纪棠柴兴柴义等人,悄悄登舟顺水而去。
一行七八条的小舟,出了宿陵地界之后,不断有小乌篷船汇入,拱卫在小舟之侧。
江上夜雾很大,只听见轻微的划水声,一行人无声无息穿行在大江的中心,一直到出了大魏掌控区域,才慢慢靠近岸边。
身穿水靠的暗部悄然上水,禀道:“禀殿下,江岸水下并无异常!”
“岸边也未见不妥!”
“好,”赵徵令:“划过去。”
会面的地点定在南梁区域,刚过大魏掌控线不远的隅田小镇。
更深露重,潺潺的流水声,码头一盏渔火,看着和平常并两样,但江中江岸肃然的气氛,注定了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南梁摄政王虞长治悄然潜行至隅田,目前正等在小码头,迎接赵徵。
这位摄政王年愈四旬,两鬓微见风霜之色,个子不高,却双目如电,顾盼之间甚有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