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赵徵真对她身上的血缘那么介意,那她走也问题不大的。
纪棠也没什么遗憾的,避开战区,到处走走,那也不错。
就那么一刹一闪,她也想了很多东西,当然,事实证明她也就能是想想而已。
“你敢!!”
她这句话一说,赵徵脑子就嗡了一声!
“我说让你走了吗?!”
他又急又怒,简直勃然大怒,眼睛一下就红了:“我何时说让你走了?!”
“我一句都没说过!!”
他这么喝一声,震得人耳膜嗡嗡,整个偌大的主院都听见了,门外陈达刘元等人受惊面面相觑。
赵徵又气又怒,他都不知道能怪谁,但事实上他就是不甘极了,以至于他有点哽咽,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一抹眼睛,霍转身就掉头出了去。
步伐又重又急,在主院院门外刹住,他侧脸看刘元几人及一众他亲自挑了放在她身边的近卫,冷冷道:“护好她!”
若真让她自己走了去,全部提头来见!
他一咬牙关,掉头离去。
……
终究是舍不得的。
他怎么可能放得开手?
即便现在这样了,他都听不得她一个“走”字。
哪怕她是赵元泰的女儿,他也没法放手了。
她已然是他血肉的一部分,融进他的精神里,早已经分割不开了。
陈达等人欲言又止,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的,但纪棠和他们一路行来,风里来雨来去,这又岂是有假?刚才听见里头那么一句,他们心都提起来了。
纪先生与主子这番情谊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平心而论,人生在世,能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实在是极幸运的了,好好说啊,别吵架才好。
他们踟蹰不敢上前,但脸上神情赵徵却看得一清二楚,他推门掩上,背靠在房门上,紧紧阖上眼睛。
他忍不住就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她,她其实也不算寻常意义的那人女儿。
回忆过往种种,她说起赵元泰是不加掩饰的憎恨,下手的毫不留情,一点不怀疑到了最后该痛下杀手时,她也是毫不迟疑的。
这也算女儿吗?
一点点血缘而已。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点点血缘,赵徵心里实在是过不去,他半跪在衣箱前,小心把兄长遗下的那串染血念珠翻出来,绕了两圈,紧紧攒在手心里。
忆起父兄音容笑貌,赵徵以手捂脸,泪水滚滚而下,他们还这么年轻,可就这么惨死了,而作为他们的孩儿胞弟,他却还要和赵元泰的女儿在一起,若他们在天有灵得知,会原谅他吗?
赵徵惶恐,他实在过不去这一关,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他族妹。
如果她是赵元泰的女儿,那她就该是他的同族妹妹了。
他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人天天处一起,少年男女,感情深厚,她却一点想法都没有,原来,原来是竟是这样!
一个兄,一个妹。
不管父兄许不许,原不原谅他,根本就不可能啊,他难道还能突破纲常和人伦,和族妹结合在一起吗?
同族妹妹,即如天堑,一瞬之间,将两人一分为二!
赵徵思及此,心痛如绞,他紧紧攒着那条沉香木手串,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难受得忍不住捂心口,埋头趴伏在衣箱之上,痛哭失声。
片刻,他起身,重重一脚,直接将衣箱整个踹飞四分五裂!
还记得初初知道纪棠天生大力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是缘分,因为他也是。
两人天生一对。
他偷偷窃喜。
谁知,谁知真相原来竟是这样!
天意弄人。
天意弄他!
他一时只觉恨极了,忍不住一把扯下颈脖上的平安符扔在桌上,“锵”一声抽出佩剑,重重一挥,直接将这枚平安符砍成两截!
力道之大,“咔嚓”一整张厚重的翘头案都直接被一劈为二!
两片淡黄色的平安符跟着劈断的桌面飞起,“轰隆”一声重重撞在墙壁上落地,淹没在一地碎片里,再看不见。
……
自柴义陈达以下,或许沈鉴云他们,这州衙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她和赵徵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