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戚老头这状态正好,一般普通富贵人家估计都养不活,唯有建州王府的府医和药库。
人都出来了,戚崇善一个做儿子的,难道还能把人塞回去,或者眼睁睁看着亲爹死?
最终还是会妥协的。
“去西郊石矿!”
赵宸一扬马鞭,旋风般疾速而去。
石矿场在远郊,午间出门,抵达已将近入夜,这里光秃秃的,可不是个好地方。
山体被采出了无数的矩形棱角,白花花一片,在斜阳斜照下尤为刺眼。一个个衣衫褴褛甚至没了上衣的囚犯背着拖着一块块大石外围挪动,麻绳在他们的肩膀勒出斑斑淤青的深色血印。
吃饭的铃声响起,只有掺了沙子的稀粥糊糊和一个能砸死人的黑色窝窝头,狼吞虎咽咽下后,狱卒驱赶一部分人继续干活,另一部分拖着沉重的手镣脚镣蹒跚回到矿场边缘的牢房。
石矿场很辛苦的,十个时辰劳作隔两天才能早休一天,这还是以前没有的。近年被召去从军的人多了,连带壮年囚犯都少,不想死多了没有劳力,才排的早休,两餐也多了个窝窝头。
不等狱卒呵斥咧咧,徐镇驱马上前抛出一锭银子,对方马上转怒为喜,交涉几句,徐镇回来:“殿下,戚介在那边牢房里。”
徐镇恭敬禀,伸手一指,就是边缘那几大排长长的青砖白石砌成的陈旧牢房。
“这狱卒说,戚介已经病了两天了。”
这个年纪,这种地方,病了不自己好起来,等于等死。狱卒说了,要是再起不来的话,过两天就会扔上车拉走。
“这么说,我们是来得刚好了。”
赵宸心情不错,他给段天佑通风报信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抢时间。
果然,他先到一步。
待解救了这个戚介,牟县这边的事情就差不多了。
银子到位,并未遇上任何阻扰,赵宸直接驱马进入矿场,一路走到最后一排牢房前。
他翻身下马,狱卒取钥匙给他打开,长靴踏入牢门。
这牢狱环境很差,很昏暗逼狭,一堵一堵的青砖墙隔开一个个小间,最外面是臂粗的木栅栏,又陈又旧,不通风,不见阳光,屎溺的臭气,病死后没及时拖走尸体留下的腐烂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窒息。
赵宸站了片刻,迈步往里头走,戚介生病后被拖到最尾端的病牢。
这里环境虽差,但赵宸却没有变脸色,微微蹙了蹙眉,就亲自往里行去。
越往里头,气味越难闻,很快走到了最里头,赵宸打量了一眼。
很陈旧很破烂的牢房,黑魆魆的,隐约看见砖墙缝隙都发白剥落了,一层层的青苔和黑斑,只有顶端一个半巴掌大的气窗投下一点点天光。
很残很破,但能被挪到这里的犯人无一不是半死不活了。
戚介也不例外。
一个身穿灰衣的瘦小老人背对着他们趴在陈腐的枯草堆里,一动一动,斑白的头花乱糟糟的,这么重的靴子声,对方都没有任何动静,可见病得可真心不轻。
赵宸有点担心,这老头不会病太重吧?万一拖两年都拖不到那也挺麻烦的。
他马上吩咐狱卒把牢门打开,“戚老先生?戚老先生!”
狱卒也喊了两声,戚介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那狱卒恼了,伸脚去踹,被徐镇一把拽住,狱卒恼怒一回头,被徐镇带厉色的一双眼,这才偃旗息鼓。
瞄了眼那也踏进牢内、温声唤了两声赵宸,狱卒心里撇撇嘴,这才换了副嘴脸,放轻些动作上前去拉人:“戚介,你贵亲来了。”
然就在狱卒的手要碰到戚介的肩的时候,变故陡生!!
瘦小的老头突然一个翻身:“看我毒药!!!”
声音脆生生的,一蓬白色的粉末兜头兜脸扬过来,骤不及防,一听,众人大惊失色!
赵宸蹬蹬蹬连退三步,徐镇第一时间扑在他身前挡住!狱卒连爬带滚,所有人第一时间急退并掩住口鼻。
而就在这一瞬,这个假戚介反手一推,“嘭隆隆”一声!霉变得不轻刚被掘开又重新匆匆垒回来的砖墙被一推,直接哗啦啦掉了一片。
这个瘦小却十分灵活的假戚介已经钻了出去了!
赵宸等人只来得及在昏暗中看见一双清亮的大眼睛。
他们已经发现,这不是毒药,这是灰粉!
外面已经响起急促的奔跑声,赵宸惊怒交加,厉喝:“快追!!”
可纪棠哪里还可能让他们追上!
没错,这人正是纪棠。
赵宸来得有点快,恰恰和他们前后脚,不过对方在正门,而他们在石矿后方进来的。
他们懒得和这些狱卒废话,见后方守的人少,直接就拿了一个去草丛小解的狱卒,对方三下五除二,什么说清楚了。
赵徵他们原本还打算走牢门的,但谁知纪棠往最末端那个病牢踹一脚,居然崩下三个砖,整得她也挺无语的。
狱卒讪讪,说关在这里的都是等死的了,没可能还爬起来越狱。
所以就懒得修了,钱大家吃顿酒肉不好么?
纪棠:“……”
她刚要说话,谁知就听见一阵隐约喧哗和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