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儿子很聪颖,若真用心去做,想必能发挥不少意料之外的作用,皇帝淡淡:“记住你说话,也记住朕说过的话。”
“这是你就藩最大的任务,也是唯一的任务。”
“尽你一切之能,阻止赵徵崛起。”
“冯塬会与你同去,不要让朕失望。”
赵宸重重磕了一个头,艰难吐出一个字:“是!”
“去吧。”
赵宸大汗淋漓出去,湿透的重衫,疲惫又强打精神的背影,昭示他在钦安殿的“心理转变过程”。
皇帝淡淡看赵宸离去,收回视线,目光重新投回御案上唯一那封密报。
他冷冷挑了挑唇。
也罢,且看看这小崽子有多少能耐,可比得上他那父兄?
皇帝把密州给赵徵,即是阴谋,也是阳谋。
如今在池州的十八万东征军中,有一半是先帝留下的亲信部属,目前正为吕衍等将所掌。
皇帝眼中最重视的,除去赵徵本人的性命,第二位就是这十万大军了。
可只要赵徵没死,哪怕他就藩到天南地北,这些统兵将领还是向着他,这么做意义不大,反而落了下乘。
皇帝就索性把密州扔出去。
这亲信军,他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接得住?
要知道经历过先帝和皇太子,七年时间过去了,那十万亲信兵,可不是那么好接手的。
七年,不是七天,上层将领还好,可中层武将和底层的兵卒与前者是截然不同,他们绝大部分没接触过先帝和皇太子,尤其是先帝,七年时间足以让先帝对普通兵卒和底层士官而言远得像个传说。
兵士打仗,脑袋悬在裤腰带上,想的是活命,得让他们看到更多生的希望;而底层士官和中层武将就得让他们看到军功,看到更多往上爬的希望。
所谓接手,得如臂使指才算。
赵徵得有异常优异的表现,才能真正收拢这些中低层士将以及普通兵卒的心。
赵徵才多大?他刚刚十八,又没有皇太子的名义去震慑人心,这难度是非常非常高的。
一旦他的表现没达到这个标准,哼,那就是亲自给皇帝打开蚕食的缺口。
皇帝已没了怒意,他眼神一片清明,留给赵徵的时间不多了,以如今天下局势,最多三年,必就会掀起新一轮的大混战。
他把密报揉成一团,扔进茶盏里。
他倒要看看,这么短的时间,这赵徵能做什么?
要是他真能避开他的一切暗算,又真就把东征军接住了,还成长都足够能和他抗衡的地步,那他不妨就和他斗上一斗。
皇帝冷冷一哼:“传命宁王冯塬,今日就出发,以最快速度抵达建州!”
……
这一波,赵宸赌赢了。
他就藩,包括左丞相任绥以内的正义派表面虽没动静,但实际却挑选了族中甚至膝下的不起眼的优秀子弟和下属跟随,虽都是年轻人,但人才济济,可以说阵容并没比赵徵逊色多少。
纪棠就没多惊讶,毕竟是男主嘛,要是这么一下子就赌沉了,她反而觉得稀奇呢。
这些人员名单,她和赵徵看过就算了,重点就放在一个人身上,冯塬。
冯塬是冯增堂弟,赵徵评价是狡诈多谋、心思诡异、持才狂傲。
这人风评比其兄要差太多了,不过谋臣这职位却干的还很不错,冯氏兄弟分别占了皇帝赵元泰麾下谋臣的首次二位,冯增第一,冯塬第二。
冯塬此行很低调,搞了一个文书的名头就来了,但暗部眼线自然没错过。他肯定不会弃皇帝而追随赵宸的,必然是皇帝遣他来的。
这人目标的,不做第二人选,肯定是来对付赵徵的。
赵徵看过密报,顺手掩下,意料中事,他并没怎么在意,凭皇帝再如何,自己稳立崛起强大起来才是一切自保和攻击资本的最根源。
他拉纪棠,两人一起往正厅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呀。”
纪棠用手遮了遮阳光,兴致勃勃用瓜子壳弹石栏上两只小麻雀,小麻雀啾啾啾飞走了,她咭咭轻笑。
赵徵微微带笑看着,目光中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没了柴兴在跟前碍眼的日子,他心情一直都颇愉快。
纪棠扔完瓜子壳,用帕子擦了擦手:“好啦,快走吧!”
一直让人等着也不好。
赵徵今日接见士虔。
经过暗部仔细筛查,理清士家情况,确定了这个士虔没有原则性问题之后,今晨赵宸用了印,委士虔为密州州丞。
士虔一接委任,马上赶来谢恩。
赵徵在正厅接见的此人,纪棠打量了一下,士虔是个四旬上下的士大夫,中等身材三绺长须,诚惶诚恐态度很恭谨谦卑,大礼拜见了赵徵,对纪棠也连连拱手十二分的客气。
他对纪棠的客气恭敬,让赵徵甚满意,因此态度也算和缓,赏了宴,宴后,又带士虔进了外书房说话。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