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徵此言一出,吕衍等人“啪”一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抱拳铿锵掷地有声!!
人不多,大大小小也就二三十,声音却直冲云霄,耳膜嗡嗡,瞬间惊飞房檐树梢的所有鸟雀小兽。
“好!”
“好极!”
赵徵朗声:“取酒来!”
“我与诸位将军痛饮三碗!!”
三碗素酒入腹,衣襟铠甲淌湿浸透,一抹下颌,重重将碗摔在地上!
……
吕衍等将尚有军务在身,拜见过赵徵并禀明了因留守改日再来拜者,当即就要回去了。
赵徵表现可圈可点。
他半点都没提起皇太子战死的事,哪怕他明知内鬼必在今日这些人当中,可能是一个,也有可能是两个甚至几个。
这些吃里扒外之徒,和彭骁一起,里应外合策划了他胞兄之死!
但正如柴义的不敢妄言,钟离孤柴武毅都不敢就此多说半句,实在涉及的人太多了,生怕一旦流露半丝怀疑泄露出去,损伤的就是其余绝大部分无辜者的心,牵一发动全身,自损程度实在太厉害了。
赵徵尚在孝期,但这等情景,必须有酒,他也连干三碗素酒。
衣襟尽湿,一身酒气,结束后他马上就去洗了澡。
纪棠过去的时候,他披着一身雪色的寝衣,静静坐在灯桌前,垂眸在细看手中一条黄褐色的念珠手串。
这是吕衍呈上给他的。
沉香木,龙眼大小的珠子,是他祖父传下来的,这是皇太子赵诩常年戴在腕间的手串。
赵徵当然认得。
皇太子垂死之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对吕衍抬了抬手,示意把这串念珠脱下来,给赵徵。
黄褐色的珠子尚沾着点点殷红血迹,现已变成黑褐的红色,斑斑布在珠子上。
他紧紧攒紧手串,眼前浮现那张清隽俊秀的面庞,把手串挂在他腕上,微笑对他说:“别生气,别冲动!”
许久,赵徵才感觉那种要冲破脉管的恨意渐渐平息下来,他睁开眼,深深喘了一口气。
“阿徵。”
纪棠取下木桁上的披风,披在他身上,赵徵仰头看她,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把手串给她看。
他摩挲着手串:“害我皇兄的内鬼,就在今日这些人当中!”
他声音压得很低,有一种近乎喋血的恨意。
这些话,这些心底最深处的感受,他只会和纪棠说,也只会让她听见。
“嗯,我知道。”
纪棠轻拍了拍着他的手,这个话题,不管说什么都显得浅白无力,她宽慰过很多次,赵徵也听进去了,她就不多说了。
“看来咱们还是自己多提拔和发掘些人的好。”
班底还是两个组成部分比较健康的,一个是父兄的政治遗产,譬如钟离孤吕衍等等人,另一部分就是独属于赵徵自己的新人。
这个新的部分吧,通常两个渠道,一是军内提拔,另一个就是从外发掘。
来密州,正正好。
“这事别急。”
急也急不来,能坑皇太子的内鬼,藏得深那是必然的,太急切反而会有反效果。
“既然咱们都来密州了,总会查个水落石出把人揪出来的。”
纪棠温声细语,和他讲道理:“查这事重要,但封地的经营和人才走访同样重要呢。”
她是怕赵徵沉浸内鬼,上了皇帝的恶套,这段发展储力的阶段对后续可是至关重要的。
赵徵眉心一暖,他当然知道,融融灯光下纪棠带关切的眉目柔和又温暖,他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你说的我都知道。”
封地他当然不会松懈。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阿唐,还有父兄祖母在天之灵。
他绝不会输的。
他也输不起。
今天一直火烧火灼的心的舒服了很多,赵徵甚至想现在就继续赶路。
不过他才站起身,就纪棠拽住了,她没好气:“都半下午了。”
也没急成这样!
她白了他一眼,一锤定音:“今儿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点动身。”
正好下午进密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