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言看向太宰治手里的那盏花灯, 造型是很常见的莲花, 但是这个颜色未免有些过于红火亮眼。
不容他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只见对方已经兴致勃勃的付了钱捧着两盏花灯拉着自己去放花灯的地方。
中华街算是景点, 更别提现在还正值活动期间, 那块摆放花灯的台阶被围的水泄不通,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人有点多。梧言说出这个事实。
站在他身边的青年也看见了那层厚实的人墙,我们先坐在旁边等一等。
显然他们低估了人流量, 就连座椅都没有空余的座位,两个人将就坐在水池旁边的花坛上。
这是一片没有被火红色笼罩的区域,只有阴影包裹的昏暗。
太宰治毫无瑕疵的脸庞被手中幽幽花灯的灯光照亮, 视线落在身侧少年身上。
少年半张脸裹在围巾里,只留出一双眼睛看手里火红色的花灯, 像是在透过这盏花灯看到了虚无缥缈的远方。
远到整个人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一缕清风消散在此刻。
梧言想起了往事吗?
含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抬起眼眸看向对方,太宰治微微侧过头,只留给了对方一个看不出任何神色的侧脸。
嗯抱歉梧言下意识道歉。
明明是太宰治想带自己出来玩, 而自己却总是走神。
不用道歉。太宰治回过头,嘴角的笑容不变,鸢色的眼眸里却无端显得落寞, 而那一抹落寞又被很快收起,他嗓音依旧温和,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充当一下梧言的听众哦,这会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不用的。梧言指尖摁在花灯菱角上微微用力,指尖泛白,这样岂不是有些在自说自话了吗?
没关系。太宰治弯腰将手肘支在腿上撑着腮帮子,目光从梧言身上移开看向远处屋檐下火红的灯笼,灯笼下面的流苏顺着风轻摆,就像是梧言无条件的信任我一样,反正已经被你固定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也要夺走梧言任性的自由才行。
无论是织田作之助他们的失而复得还是武装侦探社的同事,无一不在拉着他阻止他奔赴死亡,连带着自杀无限接近死亡的同时也没有了过去的那种轻松解脱感,而是一直无端的慌乱缭绕在心头扼住近乎窒息他没有来得及去告别。
梧言大脑短暂的空白,自心脏鼓动中涌起的酸涩变成了笑声从声带里发泄而出,一手揉着眼角,一边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你说的跟即将掌握了什么重大秘密一样,事实上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在很早以前久到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实话说到这里梧言反而有些无从诉说,他从未有过跟别人述说往事的经历,在选择措词的同时又在顾忌对方会不会觉得内容过于无趣,他最后潦草总结,有人在过年的时候送过我一只火红色的纸风车,就像是这一盏花灯一样。
那是他第一次在孤身一人过年时收到的礼物,即使送他的人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摊贩。
他站在摊边看了很久,精美的花灯价格于当时年幼的他而言有些过高,久到指尖被冻得没有了知觉。
那个小摊贩显然也注意到了站在自己小摊边上的孩子,这种生意在每次过年时是最好的,花灯供不应求,即使只是一盏也是一笔于他而言不菲的收入,所以他拿过一旁用于装饰的火红色纸风车送给了孩子。
纸风车并不是什么精致的东西,孩子却如获至宝热泪盈眶的不断道谢。
这一件事情虽然伴随着时间模糊,但梧言却依旧喜欢着看似廉价又平平无奇的纸风车。
难道说我应该送梧言纸风车才对吗?太宰治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下巴,说起来我只送过梧言一次白色的纸风车,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白色。
让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人是你自己,你看你现在在想这种小事。梧言眼眸里浮现出无奈,像是安慰小孩子那样,你送的我也很喜欢,更何况你送的不仅仅只是纸风车。
里面还有太宰治送给他原本只属于太宰治、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他们三人的友谊,以及礼物本身所包含的情感,因此,他才会格外珍惜所有人送给他的礼物,无关价格,仅仅只是送礼人的情感就足以远超这个礼物本身的价值。
是无价之宝哦!太宰治强调。
梧言轻笑两声,嗯,是无价之宝。
也同样因为感情会因为被拒绝过而贬值,所以梧言才更要在它最值钱的时候收下。太宰治若有所指的开口,视线从远方收回重新落在身侧少年的身上,仿佛下定决心做出了什么选择。
他双手捧起少年的脸,将对方的脸颊从围巾里全部抬出来,后者平静如水的眼眸里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什么而开始泛起涟漪。
耳边喧杂的声音逐渐远去,随之取代的是自胸膛响起的心跳声,眼前黑发青年的嗓音轻柔却具有让人无法忽视的魔力。
如果孤身一人让你在这个世界上会感到迷惘,那要不要尝试着
碰!
纯黑色的眼眸里倒映出眼前青年开合的唇瓣,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此刻占据了大脑所有思绪,而对方剩下的话却伴随着礼花的炸响而湮灭于心跳声中。
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礼花声的方向,是舞狮子的表演落下了帷幕,狮子口中吐出祝贺新年的对联,半空中还在往下飘落着彩带,观众的欢呼声排山倒海。
梧言的注意力又被转移走了。
即使是太宰治此刻也不由得露出挫败的表情。
啊抱歉,你刚刚最后说的什么?梧言重新将视线转移回对方身上。
用的是疑问句,连腔调也是充满困惑的迷茫,但是却从躲闪的视线里发现梧言其实是知道太宰治说了什么的。
是的,其实他知道。
为了在嘈杂环境下能够听清楚别人说的话不给别人造成重新复述一遍的麻烦,梧言能从对方的口型中判断出那一句没能听清楚的内容。
太宰治感受着手掌下面对方脸颊温度的上升,嘴角上扬,梧言猜猜看我说了什么呢?
这种事情
被太宰治看出来了,梧言感觉自己耳尖有点热,肯定已经红了。
那一句湮灭在礼花里近乎是告白的话。
跟我在一起。
他其实并不意外对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或者说他在他发现太宰治都不介意殉情对象会是自己,而且还是个男人的时候,早就已经猜到了这种发展,只是当太宰治真的说出口的时候,梧言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感到惊愕。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要两个人都两情相悦才能在一起的吗?
也许是梧言表情迷茫的过于明显,太宰治松开捧着对方脸颊的手,为对方理了理有些乱的围巾,好让对方一会能够行云流水般顺畅地埋进围巾里。
喜欢是分为很多种的,就像是梧言你对我无条件的信任一样,如果你一定想要一个人陪着你,无条件陪伴和信赖也算是喜欢的哦。太宰治垂着眼眸,没有去看少年那双漆黑的瞳孔。
他害怕着会从中看见类似于拒绝的神色。
但我曾记得你说过「太过真实的东西是不会被人喜欢的」。梧言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一样,却清晰的传入了另一个人的耳中,那现在你对我,是一时无所适从的自暴自弃还是同病相怜的怜悯呢?
活的太清醒是极其不浪漫的。太宰治将头靠在梧言的肩膀上,从这个角度对方无法看见他的表情,而他却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心跳以及气息的变化,如果梧言一定要这么刨根问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