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昨日不是说,要给寡人念书么?就念这些吧。”
耳边传来老人温和带笑的声音,语气里饱含着是人都能听出来的宠爱纵容,炎辛抬眼一看,就见国君将他想也想不到的奏章递到少女面前,仿佛只是给她递了个玩具那样轻描淡写。
不止是炎辛,这一刻,整个御书房霎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国君与贵妃却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贵妃笑着将奏章接过,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翻开,用清脆娇嫩的嗓音念起里面的文字来。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即便是充满了公事公办意味的公文,也被她念得犹如歌唱。
老国君听得一脸享受,有时少女会读错几个字,毕竟不能要求每个臣子都有一手好字,这时候国君就会慢悠悠给她指出来。
一老一少,一个读一个听,在普通人家可以当做是小辈给长辈尽孝。
此刻看来,却是一件极大的事,对面那几个大臣原本还在批阅奏章,这下全都停下了笔,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看了过来。
一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臣率先开口道:“陛下,御书房乃处理国事之处,怎可叫后宫中人踏入?”
少女话语声一停,睁着一双清澈干净的明眸,直直回视了过去。
那老臣正瞪着她,那谴责的眼神活像阿洛是什么吃人心的妖精。
面对自己的弘股之臣,国君还是很宽容的,他温和道:“只是读一读罢了,爱妃连有些字都不认得,哪里是什么大事?”
又一个大臣站出来道:“不可啊陛下,贵妃出身翼国,本就不是我炎国中人,若是向翼国泄露我国机密,到时就晚了。”
阿洛眉头一皱,站起身道:“我才不会这样!妾是看陛下看书费劲,才替陛下读书,你们这些人只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么不知为陛下分忧?”
大臣们哪里不知道国君老眼昏花?国君不提,他们自然也不敢说。
国君最厌恶有人在他面前提老和死,一旦有人触碰禁忌,就会被严惩。
少女话音落下,御书房内众人全都白了脸,下人们更是直接跪下,就是几位大臣,也都不敢再说话。
贵妃竟然提起国君的伤心事,这下,她该没法受宠了吧?有人这么想道。
下一刻,只听国君笑道:“爱妃有心,寡人很高兴。”停顿片刻,那桑老的嗓音变得威严起来,“难道寡人现在连看奏章,都要经过你们允许了吗?这是寡人的国事,还是你们的国事?”
面对国君的质问,几名大臣一个个额上冷汗涔涔,坐也不敢坐了,起身就往地上跪。
“陛下,臣等不敢!”
国君发怒,整个御书房跪了一地的人,只有那不谙世事的少女,因为被人维护,而欢喜地笑弯了眼儿。
“好了,起来吧。”国君审视地看了他们几眼,慢慢收回满身威势,重新变成往日里那个温和慈祥的老人。
他淡淡道:“你们劳苦功高,但也要记住,谁才是国君。”
“是。”大臣们狼狈爬起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地重新处理奏章,对面少女清凌凌的朗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再无人敢置喙。
“你怎么还在这里?”老国君似乎这才注意到旁边被忽略的便宜儿子。
炎辛一脸怔怔出神,被这么一叫差点当场吓跪,见国君凹陷的老眼正看着自己,他忙连连摇头告罪,弓着身退出了御书房。
国君多年不理政务,今日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另有深意?
炎辛想不明白,但不妨碍他看出来,炎国这天,是要变了。
第150章 第十四章
夜晚,国君寝殿中,一盏幽幽灯火跳动着,一室光影浮动。
深藏的密室里,老国君被饿了好几天,奄奄一息躺在角落里,整个人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这密室中无人伺候,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苍老的脸庞枯树一样干瘪下去,头发干草一样蓬乱。
他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中呆久了,初见光明,像是被刺到一样紧闭起来,眼角流出泪水。
“毒妇、待寡人出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老人声嘶力竭道。
阿洛脚步轻快走过去,在老人面前蹲下身,好整以暇道:“可惜,你再也出不去了呢。”
老人气喘吁吁,喘息着道:“你做了什么?为何寡人消失这么久,寡人的死侍没来救寡人?”
“十一。”阿洛轻声唤道。
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上前,他手中端着灯盏,橙黄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让那张与国君如出一辙的面庞清晰显露出来。
然而他的脸虽是老年人的模样,出口的声音却成年男人的磁性质感:“公主。”
老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总算看清他的模样,顿时眼瞳骤缩,满脸惊骇欲绝。
“你、你们……”他张口结舌,太过震惊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洛笑着道:“怎么样?像你吧?现在整个皇宫内外,都知道国君最是宠爱贵妃呢。”
老人喘了两口气,终于稍稍缓了过来,没有直接撅过去。
他心知自己这辈子大概就栽在这里了,恐怕往后余生都不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当下心如死灰,言语悲愤怨毒:“毒妇,既然你早有对策,还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羞辱寡人吗!”
阿洛摇摇头,从十一手中接过纸笔,对老人露出一个饱含威胁的笑容:“不,我只是来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
老人倒也别不是傻子,他立马便知这女人一定是想从自己手中套取什么信息或是线索,当下精神一震道:“你放寡人出来,要什么寡人都答应你!爱妃,你想要荣华富贵还是什么?寡人全都给你!”
阿洛眉心轻轻一蹙,旁边沉默站着的暗卫便抬手一挥,一鞭子抽在老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