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我喝,就只能喝白的。
于童心说,你不是只喝白酒,你是只想跟陈玉娇喝酒呀。
“看来我们女同志不适合跟陈总喝酒,”于童轻笑,“陈总只喝白的,那就让王主任陪您多喝几杯吧。”
她没有哪个业务是在酒桌上谈成的,不喝就算了。
陈总和王副主任:“……”
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啊?
大家下乡的主旨是扶贫献爱心,其他企业家看不惯老陈总跟女演员较劲,便主动岔开话题,拉着他说起了金鱼卫生纸的分销问题。
狄思科拿起餐桌上那包餐巾纸,对着包装袋上的厂家信息蹙眉看了半天。
此时便忍不住插言问:“陈总,您这造纸公司是私营还是国营企业啊?”
桌上的老板们都笑了起来,“这公司是陈总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你说是私营还是国营?”
“既然是私营的,那我就得提醒陈总几句了!”狄思科将餐巾纸展示给大家看,“据我所知,这个‘金鱼牌’卫生纸的商标归咱们市轻工业进出口公司所有。如果没有他们的授权,您就大肆使用他们的商标,以后可能有麻烦呀!”
经贸大学的毕业生,每年都会有不少人被分配去各大进出口公司。
除了国字头的八家,市属外贸公司也是不错的分配单位。
他有两个直系师兄分别在去年和前年被分配去了市里的轻工进出口公司。
其中一个还是日化部的,手下就管着“金鱼牌”卫生纸的委托生产。
这种国有企业即便是将商标授权给工厂,也只跟下属的国营厂合作,绝不会让肥水流到外人田里。
老百姓只认“金鱼”这个牌子,至于是哪个工厂生产的,谁也不会管。
所以市面上有很多假冒的“金鱼牌”卫生纸。
人家根本就没有商标侵权的意识,并不会把“金鱼”改成“全鱼”或者“宝鱼”之类的,直接就用“金鱼”这个商标。
反正没人管。
于童意外地问:“陈总,这金鱼牌不是你们公司的啊?”
陈总打哈哈,无奈笑道:“我们的卫生纸都已经销往全国各地了,怎么可能不是我们公司的啊?”
“陈总,并不是您产品卖的多,这商标就是您的!”狄思科无语道,“如今市面上使用‘金鱼牌’的工厂不少,人家轻工进出口公司以前不管,不代表以后也不管。之前西城的一个副食品采购供应站就因为销售了假冒卫生纸,被他们找上了工商局,开了九万九的罚单呢!”
你把假冒产品做得比真的还真,都销往全国了,要是被人捅出去,肯定也是天价罚单。
其他企业家只知道老陈是生产卫生纸的,而且金鱼牌在市面上确实出名。
还真没人意识到,这个商标可能不是他的!
“老陈,那你可得小心了。”有个跟他关系不错的老板,劝道,“你现在买卖做得挺大,万一被他们找上来,麻烦可不小。”
陈总当然不可能真的白用人家的商标。
事实上,他曾得到过轻工进出口的商标授权。
但是,只用了不到一年,就被收回了。
他如今卖的卫生纸上,印的生产日期都是一年前的。而且很少在市区销售,要么分销到乡镇,要么给外市发货。
不过,这事经不住查,要是真被人盯上了,巨额罚单是跑不了的。
狄思科好心提醒:“陈总,您得提前做好准备呀,像您这样有爱心的企业家,我们老百姓希望您能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可别阴沟里翻船,因小失大了。”
那一屋子书给他收藏可真是一点不浪费。
不但能装点门面,还能装文化人。
带本《菜根谭》在身上,就敢说自己是儒商。
什么东西!
*
这回好了,演出合作没谈成,王副主任也不用觉得可惜了。
陈总哪还有心思组织文艺演出,当晚就驱车离开了桃源县。
狄思科在饭桌上打假,一战成名了。
不少人都在打听他的情况,唯二知道他底细的于童和杜金金,对外统一口径,都说那是歪打正着。
并不想让他因为打假而被大家关注。
次日,天上还在下着小雨,天气预报说,下午就能放晴。
所以歌舞团的演出队还得继续准备演出事宜。
狄思科在选歌上比较犯难。
他一直在音乐茶座和西餐厅演出,唱的歌都比较洋气。
但是这种流行音乐,放在乡下的文艺演出中,并不受欢迎。
老乡们不吃这一套。
大家比较喜欢美声和民族唱法,流行歌曲的话,只能接受热播电视剧的主题曲和片尾曲。
所以,于童就让他跟闫丽君来一个男女对唱,合唱一首《射雕英雄传》里的《世间始终你好》。
应该会受到老乡们的欢迎。
事实也的确如此,第一天下午的演出,即便是冒着小雨,他们也能感受到乡亲们的热情。
演出舞台前的那片空地上,挤满了从十里八乡赶来看演出的村民。
这首电视剧主题曲的前奏刚一响起,台下就立时传来了掌声。
在选曲这方面,狄思科对于童是服气的。
他白天在舞台上唱得挺痛快,可是晚上回到招待所,就彻底趴窝了。
吃饭的时候一直咳嗽。
“你是不是感冒了?”于童问。
“好像是。”狄思科一边咳一边用手摸脑门,“没事,我平时很少生病的,睡一觉就好了。”
他身体底子好,从小到大确实很少生病。
但一旦病起来,便来势汹汹。
睡到半夜的时候,狄思科感觉自己身上好像特别冷。
夏天的招待所里并不提供棉被,他将床单和褥子全都裹在了身上,却仍在打寒战。
第二天早上,于童按照早前的约定,喊他一起吃早餐。
然而,敲了半晌却始终没人应答。
她直觉情况不对,便推开半合的房门径自走了进去。
这一看不要紧,卧室的单人床上,狄二狗正可怜兮兮地缩在上面打哆嗦。
额头触手滚烫。
“二狗,醒醒!”
于童返回自己的房间,从行李袋里翻出退烧药给他喂进去。
在房间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后,又匆匆找来一条湿毛巾,帮他物理降温。
若是一直不退烧的话,就得将人送去医院了。
结果她刚把狄思科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液擦干净,就莫名其妙地被床上的人一把搂住了脑袋。
她只觉自己眼前一暗,鼻子竟直直撞上了对面光裸又滚烫的胸膛……
狄思科高烧了大半宿,早被烧糊涂了,这会儿正觉口干舌燥,浑身难耐。
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自己脸和脖子的位置胡乱划拉,窸窸窣窣地没完没了。
他被闹得心烦,便下意识将那作乱的东西按住了。
在她顺滑的头发上抚弄了两把,又抱着脑袋在发旋儿的位置上亲了亲。
于童被他这番动作揉搓得脸色爆红,正试图从他的魔爪下挣扎出来,却听他在自己头顶嘟哝一句:“思佳,我再睡会儿,别胡闹啊!”
闻言,于童登时便撂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