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九婴
“夜漓,你一见到我就逃做什么?”洛梓奕面带讥讽,声音凉薄:“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夜漓本想破口大骂,话到嘴边却缩了回去。
她到底是不敢,反而下跪叩首,勉强行礼道:“参,参见鬼王…殿下。”
在锁妖塔上层,紫舞与时英还不能十分肯定来者的身份,多是猜测,见夜漓如此称呼,心中错愕。
尤其是时英,先前看着夜漓的那种复杂且一言难尽的眼神又回来了。
什么阴间使者,要鬼王亲自来抓?她的身份必不普通。
鹤青走上前,挡在夜漓面前,与洛梓弈对视,面无惧色。
而洛梓奕见到他,神色则更为阴沉可怕。
夜漓为鹤青捏了一把冷汗,倒希望他不要那么护着自己。
洛梓弈的性子喜怒无常,疯起来不管不顾,不惧将自己连同周遭的一切一起付之一炬,如果不幸遇上洛梓弈发怒,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几个在冥界年头久的鬼魂说,洛梓奕曾为着什么事,单枪匹马杀上过天庭,直杀得人仰马翻,天愁地惨,天界派出遣云宫的执法天神来降他,都被他杀退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安抚下来,天庭忌惮他,未曾降罪,就这么闹了一场,最后不了了之。
此一战洛梓弈威慑天庭,名扬六界。
“你就是为了他才不听我的命令,擅自离开冥界的?”洛梓奕面若寒霜,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嘴唇更加苍白了。
“为什么?”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啊?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是他?”洛梓奕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夜漓犯糊涂了。
洛梓弈的声音听上去竟有些哽咽。
“我,我是来调查凶案的,”夜漓狡辩:“并,并非擅离职守。”
洛梓弈不耐烦地捻了捻他修长的手指,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仿佛刚刚那点脆弱,是夜漓的错觉。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以为受封鬼主,就可以自由出入了?鬼门关是生死门,代表的是阴阳两隔,你不会不知道吧?”洛梓弈言语犀利地说道。
知道知道,都知道,夜漓心里嘀咕,不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已经是个死人!
“冥界的规矩你也知道,违背一次,我收你一百年修为,你数数这次来凡间,你一共犯了几条?你那六百年道行够不够扣?”
洛梓弈是懂拿捏她软肋的。
罚她什么都好,别收她修为啊,一百年夜以继日,以为是好修炼的?这东扣一点西扣一点,她还怎么坐上鬼王之位?
“只要你现在跟我走,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洛梓弈最后说。
“我不能走。”夜漓脱口而出。
说完她有些尴尬,好像回答得太不假思索了,于是又哆嗦着加了一句:“这,这不是事情还没有解决嘛。”
“你知道鬼魂留恋阳间,会是什么下场吧?”洛梓奕瞬间沉了脸,威逼恫吓:“你确定要如此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的是你吧?”夜漓不客气地反驳:“这次的仙门凶案死了几十个人,那怨气都快冲上千阙阁了你没瞧见呐?”
“你记不记得上次你抓我回冥界,在鬼门关外遇到的亡魂?他叫陈昭,是这次惨案的其中一个受害者,那个时候他明明还很清醒,闹着要去还阳,之后我在孽境司再见到他时,他却已经神志不清了。”
“之后我又在玄宗见到了唯一的幸存者,我对他施了摄魂术,结果却被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被别的东西摄魂夺魄了,难道你没觉得不对吗?陈昭杀人嫁祸目的是什么?他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又是谁杀人灭口的?如果这一切背后真有隐情,对方可是把手都伸到冥界来了。”
“此案的判文我已经看过了,”洛梓奕冷笑道:“凶手不正站在你身边吗?”
“杀人嫁祸?这难道不是你为他开脱的说辞吗?”
夜漓斩钉截铁地说:“鹤青不是这样的人!”
洛梓奕方才砍了母大鲵的头,把那些小鲵怪都吓走了,这时又有几只不要命的折回来,蠢蠢欲动,伺机偷袭,洛梓奕眼皮也没有抬,只挥挥手,魂力一动,飞扑上来的小鲵怪便被大卸八块。
“看来他不死,你是不肯跟我走了。”洛梓奕嫌恶得看了一眼衣袖上沾到的鲵怪血,抬起下巴,睨视着她。
夜漓心头一紧,脊背发凉,额头冒汗。
过了一会儿,见夜漓一直不说话,洛梓奕冷冷开口:“藤女,把她给我抓起来,其余的,都杀了吧。”
藤女?原来站在他身边这个衣着破烂的少女居然是藤女?
洛梓奕是什么时候将她收服的?
夜漓一时也顾不得许多,直喊:“洛梓奕你疯了?你不要乱来!”
一丝阴郁浮上洛梓奕的嘴角:“锁妖塔这种地方,关着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杀几个,不会有人在意的。”
“等一下!”夜漓终于服软了:“你等一下。”
她是见识过藤女手腕的,他们这些人,还不够藤女活动筋骨的。
“得罪你的人是我,跟他们无关,你把他们放了吧。”
“好,”洛梓弈说:“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考虑不杀他们。”
“这可是你说得。”
夜漓想,他们的修为都没有恢复,所以洛梓奕应该也没能破除锁妖塔的禁制。
跟鹤青一样,他也是硬闯进来的,所以现在的他,同样需要找到离开的方法。
那末不如先利用洛梓弈,把他们带出去。
“咳咳,”夜漓清了清嗓子:“你让我跟你回去,那我们总要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她指了指地上母大鲵的头:“帮忙挪个地方呗,地宫的入口可能就在这里。”
好巧不巧,被洛梓弈斩落的母大鲵头颅,恰好落在地上那幅画中女子抱着的婴儿上。
洛梓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没再多说什么,侧身朝藤女略一点头,示意由她代劳。
只见藤女走上前,一头乌发慢慢膨胀,像是炸开了一样,细碎的发丝变得粗壮起来,最后化成树藤,主藤抽枝发芽,长出绿色的小枝,越长越多,最后结成一股股“麻辫”,圈住母大鲵的头将之拖远了。
黄色血液不断从母大鲵的尸体上流出来,将整个池子都染了色,洛梓奕走过去,熟门熟路地朝一块画着婴儿脸的地砖上踩了睬。
如果夜漓猜得没错,这个婴儿正是洛梓弈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