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一点都不像班里男生群里流传很广的林妹妹人设。我意识到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一以贯之的规则,和我一样。
但在学习上,她却执着得令人害怕,常常为了一个设计不眠不休。我问她这样不怕产生幻觉吗,她却说幻觉刚好,省得她再去找灵感。
说完这话,她又问我为什么没日没夜地做兼职赚钱。
因为我的母亲,我把我全部的怨念告诉了她。因为她和我一样,我以为她能理解。
可何姒脸上没有理解,也没有同仇敌忾,竟然出现了疑惑。良久,她告诉我,你的母亲被辜负了。
为什么?
她的目光平静地直视我的眼睛,她竟然同我说——我起初一直不相信,怎么会有人看不到那些家居工作的繁杂无聊呢,直到我看到一本书,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我们没有看到全职主妇的无偿工作,所以它们才被低估吗?还是因为我们下意识地低估了无偿工作,所以它们才没有被看到?
我当然反驳,如果家居工作那么累的话,她为什么不去上班,用赚来的钱去请保姆、请保洁?
因为陪伴的成本越来越高了,她和你父亲两个人的收入未必能覆盖因为她选择去上班而产生的额外支出,你们的生活或许会因此变得更糟糕。
但也或许会变好,就像我现在这样。
我说着,不在思考,拿着我的化妆品,朝我爱慕虚荣的消费群体出发。当然,也没有忘记带上我的新品试用装,因为我发现,瘦身纤体产品的市场开始越来越大。
在商业领域,我的嗅觉一向很灵敏,或者说我一直能看透那些女性无脑迎合男性审美的趋势——白幼瘦,瘦身纤体产品大放异彩。
后来又一次我去进货,何姒刚好在附近一片新开发的仿古建筑群实地考察,我便陪她一起。
进入主楼大厅的时候,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
你得去健身了,我笑着打趣。
是门的问题,她很认真地和我说,如果我来设计,一定不会把门的咬合设计得这么重,大厅的地砖会用磨砂质地,防止映射出女性的裙底,当然,磨砂面的颗粒感也不能太夸张,要让高跟鞋能走得顺畅,还有那排展示柜,我会去掉最上面那一层,太高了,更适合放上永生。
她力气小,推不开门,可到了她嘴里,错的却仿佛是这个世界,真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我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可她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态度,竟继续说教,现代社会总在鼓励我们变得更像男性,以男性的视角去研究问题,以男性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甚至以男性的思维去逃避问题。如果一个设计在最初,就直接忽视了50%的用户体验,这还能成为一个好的设计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我绞尽脑汁时,我又见到了我的母亲。
我简直不敢和她相认,她化着淡妆,总是乱七八糟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身材又恢复到了结婚照上的样子,着一身体面的套装,正端着一杯咖啡,神采奕奕。
而她也不敢和我相认,因为她的面前还有一杯咖啡,咖啡的主人西装革履,正站在吧台处,一边点餐,一边回头朝她微笑。
看到了吧,为了取悦一个男人,她又恢复到了年轻时的样子,容貌鲜亮,光彩熠熠,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相认。
我没有难过,只是独自一人转身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
仿古建筑弯弯绕绕,一簇凌霄越过墙头,带着盛夏的气息,鬼使神差般的,我走进了一条从未走过的小弄堂。
有香味在暑气中酝酿,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爬满院墙的凌霄,这才意识到萦绕鼻端的不是的香味。那香味从院中传来,若有似无,勾人心魄,等我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了院中。青砖白瓦间,凌霄开得热烈,风在院子中打转,那股香味更浓了。
看着院中背对我站立的人影,我终于想起来了,那是檀香。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无妨。
院中的先生声音低沉,也不怕热,一身藏青色长衫,只留给我一个高大的背影。我转身欲走,那背影却喊住我。
小姐要不要同我做一场生意。
生意?情况越来越诡异,可那温润的声音却无端得让人心动,我始终提不起提防的心思。
那背影继续说着,我听说小姐爱做生意,我这有一件神衣,只要穿在身上,不须别的功夫,便能日复一日地清瘦下去,小姐可愿一试。
无稽之谈,可我却动了心思。
只是,得控制住穿衣频率,没有人能撑得住日日消瘦,若不知节制,瘦得狠了,不出几日便会化为枯骨。也算是,美丽的代价吧。
温润如玉的人影发出一声阴狠的嗤笑,将我心中一个尚未成型的计划彻底落定。于是,我试探着问道,多少钱一件,可以……试用吗?
无须金钱,你既有心,便先给你三件吧。
我心中满揣忐忑不安,其间又夹杂着隐秘的喜悦,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出了院子。再次回到熟悉的街道时,我的手中已经捧着三件纱衣,而那人则像是我的一场仲夏夜之梦,了无踪迹。
对了,那个人给了我三件纱衣,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何姒。
还有一件事我也没有告诉她,给我纱衣的,便是那晚替她夺去我纱衣的那个人。
第一个故事到尾声啦,这个故事为了抛出主要设定、人物和架构,设计的比较简单,基本上一发现文物真身,案子就告破了。后面陆续会有新的人物加入,主要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的神鬼妖仙,人物间的拉扯会增加,故事的反转和悬念也会增多,谢谢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