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之剑首先就上前去拍拍安杰洛的肩膀说道:“小子,你运气不错啊,能被刘道长如此照顾,就算是刘道长宗门里也是没有人能享受到如此殊荣的。”
安杰洛面色凝重肃穆,就像得到了天启的信徒一样,用口音怪异的神州话一字一字地说:“是的,我非常感谢刘先生对我的帮助,我也必定将全部精神和力量去寻求我的正义,绝不辜负刘先生对我的期望?”
“刘道长,你这……算是收徒了么?”风吟秋问。
“当然不算。没有师门许可,贫道如何能擅自收徒?贫道只是看安杰洛这位少年秉性纯良,又心慕正道,这才助他一臂之力而已,我教授他的武艺功法也并非是我真武宗的,而是贫道在江湖中寻得的一些其他武艺。”刘玄应摇头。他神情虽显疲态,但也有几分满足之意。“安杰洛的根骨天赋其实不错,难得的是虚心好学毅力坚定,只是起步太迟没什么根基,不过好好打磨一番也能有所造诣。”
“看不出来啊,你这大脸小子还有这番造化,难道你打算弃暗投明,不学那些奥术,要改学我们神州的功夫了?”仁爱之剑笑问。
安杰洛却摇头:“当然不是,奥术我也依然会用心学习的。刘先生说这个改造会让我的头脑更加聪明反应更敏捷,就连学习奥术也会大有长进的。”
“这倒不错。希望你努力学习,发愤图强,争取有朝一日能赶上我的十分之一。哈哈哈哈……”仁爱之剑连连点头。贯通任督二脉之后精元气血畅通无阻,头脑确实要比原本的好用许多,精神也会日益强大,对于学习奥术也有极大的帮助。其实奥术师也有用炼金药剂或者奥术来提升脑部活力来达成类似效果的,只是比起刘玄应这样一劳永逸,从生理上来说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手段差得远了。
“那边的那飞空机关就是刚才来人的座驾么?看来身份极为不凡,当是豪门世家中的显赫之人,但是贫道之前感觉似乎又并非奥术,而是和五行宗类似的天地神道,而且修为极深。”刘玄应看向远处如同一座别墅一般的浮空车,菲尔已经回到了里面去,浮空车正在慢慢升起,但是刘玄应依然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那到底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仁爱之剑不以为意地说:“呵,之前认识的一个小子,仗着得了点奇遇就自以为是,大言不惭地来提醒我们说什么天数有变,让我们务必小心谨慎一些。此外还有来向那因克雷的面团法师追债的,却是不关我们的事了。”
“……不过若他真是来为难那因克雷的法师,贫道觉得两位不妨去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毕竟如今因克雷已经承认了我们使节团为他们所邀请来的贵宾,正在协商如何举办在那帝都中的欢迎仪式,姑且也算是我们的半个盟友了……”说到这里,刘玄应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从来这欧罗大地开始,不觉已经有半年时间了,能一路走到这里着实不易,艰辛之处实不足为外人道,眼看成功有望,贫道也甚感欣慰啊……”
风吟秋点头:“嗯,正是如此。只要能把因克雷那边的事情处理妥当,这次使节团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仁爱之剑忽然问:“这边的事完了之后风兄弟有什么打算?慢慢四处发掘寻找,强取豪夺,慢慢弄他几十张九环十环十一环奥术卷轴,将这什么劳么子奥术文明给一网打尽么?”
风吟秋笑笑不说话。仁爱之剑却立刻补充道:“正好我这边准备全力将那些藏在暗中搞阴谋诡计的家伙全都一一抓出来,到时候我们两人联手,奥术归你,人头归我,如何?对了,刘道长若是无事也可以来参一脚,有道是对付这些大奸大恶之辈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上,我们三个打他们所有人!”
刘玄应却摇头:“呵呵,贫道么,却是要想法子看如何能回神州去,那边可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在等着呢……”
“哎,三位真是好闲情逸致,已经在商量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游山玩水了么?小女子真是羡慕得紧呢。”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在后面响起,却是沐沁沂走了过来。虽然她一直都在修养,但神魂上的伤势是极难愈合的,她的神色现在看来依然不大好,不过勉强也算能行动自如了。
风吟秋转身对着她一笑:“沐姑娘也无须抱怨。我们已经给你联系了奥术学院,他们那里应该能有能治疗好你的法子。”
“哦?当真?”沐沁沂抬了抬眼皮,还是一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他们那奥术不是一直都和神道不怎么对付么?”
“应当是没有问题的。那可是这欧罗大地上奥术最为昌盛之地,连刘道长的伤势也都治愈了。那奥术学院的理事长正有求于我们,对这种小事一定不会推脱。”
“嗯,若真能那样就好了……”沐沁沂指了指正升空远去的浮空车。“对了,那是什么人?”
“一个之前认识的纨绔罢了,过来找我们闲聊两句。”仁爱之剑随口回答,显然并不想多说交谈的内容。“啊,对了,他也是风元素神道的德鲁伊,沐姑娘可有兴趣去交流一下?只不过那小白脸可是以外貌英俊闻名,下至十四上至八十四的女人看了他的样子都要情不自禁,你可要万万小心了。”
“谁说这个了?”沐沁沂朝天白了一眼。“我之前好像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在他的车上,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就走了……”
“沐姑娘认识的人?谁?”风吟秋忍不住奇怪,来这异域大陆之后,沐沁沂认识的人几乎全都在这使节团中。
“好像是……”沐沁沂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此刻离去的浮空车中,刚刚见过了故人的一男一女陷入了沉默,都沉浸在各自的心思之中。半晌之后,还是菲尔先开口:“看起来你有心事,斯蒂芬妮小姐。能说给我分享一下吗?”
“那么您愿意和我分享您的心事吗?菲尔先生。”斯蒂芬妮回应道。
“对不起,因为这个事关别人的生死和隐私。而且我作为一个德鲁伊,看待事物的角度也许会让你难以理解。”菲尔笑了笑。
斯蒂芬妮耸耸肩:“那么我也只有对不起了,我所烦恼的心事也是关于别人的生死和隐私的。而且作为奥法复兴会的奥术师,我的想法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西方人女士吗?”菲尔却不打算放过她,笑眯眯地继续问。“难道她的生命会有危险?据我所观察到的,她同样也是个元素德鲁伊,只是信奉的是水元素之神,好像是在祈祷神灵的时候出了问题,灵魂方面受了损伤,不过生命应该是没有危险的。你刚才好像是在主动回避她,不像让她看到你吗?你和她之间曾经有过什么纠葛吗?”
“您有点失礼了,菲尔先生……”斯蒂芬妮扬了扬眉头,微有不悦。菲尔笑笑,并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的风光,离开了使节团之后他们已经进入了奥罗由斯塔,不用多久就可以到达费尔南德斯家在帝都的驻地了。
“……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您一下,也许您作为德鲁伊的视角能给我提供一些参考……”斯蒂芬妮突然开口说。
“请说,我乐意效劳。”
“您觉得,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和理想,抛弃掉其他一切的感情和利益,这是高尚的吗?”
“当然不。”菲尔考虑都没有考虑,很干脆地就给出了答案。“这是非常幼稚而且愚蠢的。”
“为什么?”倒是斯蒂芬妮很惊讶。“作为一个神职者您怎么会这样说?这难道不是每一个神职者所做的事吗?尤其是你们信奉四大元素古神的德鲁伊,你们毕生的追求不就是这样吗?抛弃这尘世间的一切,最后以灵魂状态投入元素疆域。”
“看来你有所误会了。”菲尔淡淡回答道。“我们只是一步一步地去感受自己的生命本质,体悟到元素之神的伟大,然后自觉地慢慢放弃掉一些虚假无聊的感情,最后才投入元素疆域去与这世界本质合二为一。并不是一开始就去追寻什么伟大崇高的目标。”
“这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女法师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不一样。我们遵循我们自己的生命,遵循这世界对我们的感召,无论走到哪一步,都是自然而然地发展,就如同一粒种子自然而然地成长为一颗大树。但是你所说的为了一个目标和理想强行舍弃其他的一切,那就是如同指定一粒种子如何去成长为指定好了的树木一样,你甚至都不清楚这种子到底是什么种子,这是异常愚蠢的行为,是对生命的扭曲。”
“这肯定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就像农夫为了让秧苗成长好,就必须拔出掉其他吸取养分的杂草,定时施肥除虫一样。”
“那是耕种的方式,不是生命的方式。生命是无法耕种的,你难道能看透自己所有的人生轨迹?甚至连你自己这粒种子到底会发出什么芽来都不知道。”
“那至少也该有一个目标和方向……”
“我们的目标和方向应该是来自于我们自己生命本身的感悟,而不是一个虚拟的什么理想。当你想象一个崇高的理想的时候,其实是把自己内心中的欲望和焦虑投射到了这个臆想中,想象着这个理想能解决你所有的苦难,让你的人生变得完美而有意义。这就像卑贱的村夫幻想他有权有势成为贵族,小贵族梦想想成为大贵族一样,这所谓理想的根源只是自卑。”
“不断地渴求进步与强大,这难道不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吗?难道要像那些动物一样只知道单纯地近似,交配,然后死去?我们的各种理想,崇高也好卑贱也好,难道不是来自于我们自己的感悟吗?”
“生命本身就是意义。”菲尔说了一句似乎有点不通顺的话。“你说得没错,各种追求和理想,都来自于我们的体悟。但你要知道,生命是不断成长的,我们元素德鲁伊的最终归属都是投入元素疆域,和这世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但是我们也并不因此而放弃对这尘世的各种眷恋,这同样也是我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都要在这些执着,眷恋,愤怒,仇恨之中磨炼我们的生命,最终看透这一切都是虚妄。如果你只是因为一个生命理想和目标就放弃其他的感情和利益,那你就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把一切的意义都投入到一个阶段性的臆想中去,所以在我们看来这是非常幼稚而且愚蠢的。”
“好了好,菲尔阁下,到此为止吧。”斯蒂芬妮不得不举手表示投降。“虽然我不认同您所说的,毕竟德鲁伊的道路离我们正常人实在太遥远,但我还是感谢您能和我解释和争辩这么多。”
菲尔淡淡一笑:“不客气,我喜欢和奥术师讨论和争辩,这总是让我回忆起一些早就该遗忘了的感情。”
这话让斯蒂芬妮一愣,一股似曾相识的情绪忽然开始蔓延起来。以前她也和一个德鲁伊这样讨论过,那也是个信奉风元素的德鲁伊,好像同样也是叫做菲尔……只是眼前这位高贵俊逸如同神灵之子的年轻人,和那个卑贱低劣的半兽人之间相差得太大,她完全就没想过两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而且就算是现在,她也只能是认为这应该是德鲁伊之间的某些共通点,名字则纯粹是巧合,所以才产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感……作为奥术师的逻辑思维,也只能想到这个地步了。
“对了,请原谅我继续失礼一下。”菲尔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之前看起来,你和那位西方女士是熟识的,难道你所说的要为崇高的目标而放弃的,就是和她的友谊,还有她的生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