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脾气?时野凑到他耳边低声问。
屋内夜色浓稠,卿长生目不视物,故而感官越发敏锐,只觉得一股潮湿热气贴着他的耳根游走逡巡,如同燎原野火,将所到之处尽数点燃。
你真打算娶妻?对方一句话便让他浑身没了力气,只能老实靠在对方怀里充当降温工具。
时野也没正面回答,只继续跟他低声咬耳朵。
怎么,你不许啊。
我可管不着你。卿长生声音平静。你爱娶便娶,左右我十分宽容大度,哪怕你成亲也不妨碍我俩的朋友之宜。
嘴硬。时野轻声笑了。那我明日便央时阮替我去说门亲事,要是成了,到时一定请你来吃酒。
卿长生闻言,又开始推他。
时野见自己真把人惹急了,这才收了继续逗弄他的心思,一只手将对方紧紧制住,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
骗你的,娶老婆多麻烦,以后我可是要上战场的,说不准哪天便突然死了,到时留她一人守寡,不也耽误人家。
你倒是不怕耽误我。卿长生气还没消,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想跟他顶上两句。
我知道你素来看得开。时野又开始胡言乱语。要是有天我当真战死沙场了,你当如何?
我定然要敲锣打鼓再放上几挂鞭炮,权当感谢上天为民除害。
时野听了这话,这次是真的笑开了。
倒是不知你竟然这样绝情。
卿长生没答话,趴在他胸口听他低笑时胸腔隐隐的震动。
时野笑够了,又开始哄卿长生。
其实我后来说的是真的。他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娶什么老婆,倘若这辈子非得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的话,我只想跟你一起。
卿长生还是没说话,安安静静的,也没什么动作,时野等了会,差点以为这人已经睡着了,正想寻个理由将他闹醒,怀里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一直都知道的,阿野。许是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卿长生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失真,像一阵烟似的,飘进风里。不一会儿便散了。
时野突然便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箍着对方腰的手又收了收力,像是害怕一个大意对方便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卿长生倒是没感觉到时野有些莫名的情绪变化,他向来好哄,只消时野跟他说两句好话耳根子便软了半边,现在自然也不多生气了,不过他现在还没多少睡意,于是他想了想,便突然转了个话头。
再过三月科考便要开始,我打算去试试。
你这么博学多识,状元恐怕是手到擒来。时野总算说了句好话。
卿长生却没理会他难得的奉承,只继续说道。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参加科考。
时野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的水平你也知道,顶多算是识一些字,不至于算个文盲,多的可就半点不会了,你让我去科考,莫不是想看我的笑话?
你可去考武试,只要功夫到家,现在开始努力也并不算晚。
不去。时野一口回绝。我一个自小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磨练下来的将军之子,跑去和许多普通人争抢这徒有其名的武状元之位,说出去恐怕要被骂太欺负人。
他们要是不服,自然也可以去参军,投身沙场,好好磨砺一番。卿长生拿脸蹭了蹭时野的胸膛。武状元虽然目前于你而言不过是虚名,可对你以后要走的路或许会有所裨益。
便是没有这虚名,我照样可以驰骋沙场,荡尽贼寇,也做一个名留青史的大将军。时野不屑道。
卿长生早些时候受了一肚子气,这时也不想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只冷下嗓音又问了句: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时野被问愣了,片刻之后垂头丧气般答道:我去还不行吗,又生什么气。
听语气倒像条受尽委屈的大狗。
卿长生总算满意了,奖励似的伸手揉了把时野的头顶,时野虽然觉得他这动作跟摸狗似的,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垂着头任由对方动作。
时野确实想不出卿长生非要自己跟他一同参加科考的原因是什么,虽然不解,却也因为想让对方高兴,便随着他的意去了。
卿长生感觉有些困了,便闭上了眼,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说那番话时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同时野,各有身份,各有使命,哪怕此刻再怎么样信誓旦旦,以后可能便因着什么身不由己的缘由,突然便要分道扬镳。
他不太清楚自己在时野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只知道时野于自己而言十分外重要,重要到除他之外自己眼里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人,或许他的这份感情永远也没有示于人前的机会,可就算只有一次也好,他也想跟时野光明正大的,并肩站在所有人面前。
哪怕其他人什么都不懂呢,他也心满意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野,普通却自信(指择偶标准)
这样的择偶标准大大滴不好,是典型反面教材,所以大家千万别学,会找不到老婆的!!!(破音)
16.命牌
时野虽是嘴上说着不乐意娶亲,时阮却权当他是小孩脾气,也是正巧最近她回了时府避暑,一整个夏天大概都要待在家里,过了这次恐怕要再过许久才能再回家一趟,自家老爹属实是个不靠谱的,倘若没人操持,到时时野空恐怕真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于是她便把替弟弟说门亲事提上日程,她幼时在帝都有些玩伴,虽说后来嫁人去了外地,玩伴间的感情却是不减,趁此机会她便时长去玩伴家走动,一来联络感情,二来打听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家愿意给她当弟媳。
不问不知道,只要她向别人说起是替自家弟弟时野说亲的,其他人立刻一副遇见了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的惊悚表情,有勇气的还会干巴巴奉承几句令弟脾气性格特立独行,怕是寻常女子高攀不起,更多人则完全不愿再跟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顾左右而言他的将话题绕去别处。
短短数日,时阮对自家弟弟在京中的名声有了更为深刻的全新认知。
于是她颇有些丧气的得出了结论:京城的姑娘小姐们除非脑子坏了,否则根本不会有人能看上时野。
就在她打算彻底放弃替时野操持终身大事时,没想到事情竟柳暗花明,突然变迎来了转机。
事情说来也很俗套,前几日时野在街上闲逛,一匹被主人拴在路边的马却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挣断缰绳后便横冲直撞地向着一位正在挑胭脂水粉的姑娘方向撞去。
周围倒是有不少人目睹了这一情况,却没什么人敢出手制止那匹疯马,而那姑娘远远见着一匹疯马朝自己奔来,情急之下竟也忘了有所反应,只被吓得呆立在原地,就在众人以为恐怕要闹出人命时,是时野飞身一扑,将那吓呆的姑娘推到了安全处,随后又扯住了疯马身上断掉的那半边缰绳,接着指挥在场的老少爷们,同他们一起合力将疯马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