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同人间一般,唯有掌握虎符者才能调动大军,而若无此物,便只能听令于人,称不上真正的将军。
便是在人间,帝王也不肯轻易将此物给出,最多也不过给他一半,以免陆柒心生反意。
宁霁玉就这样放心自己吗?
陆柒的手悬停于宁霁玉掌心上方,迟迟不敢伸手接下。
指尖一不留神便蹭过对方的掌心,激起一阵酥麻的异样之感,连带着后颈的腺体都跃动起来。
将军还不接下虎符?宁霁玉唇角微勾,轻声道。
他眼底的怒色已然褪去,此刻不过泛着零星的水雾,清明之中又夹杂了一丝迷蒙的惑人。
陆柒不敢再看,匆忙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接下了虎符。
指尖在触及虎符的一刹那,便有一阵磅礴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起来,叫嚣着要挣脱牢笼,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与此同时,他脚踝上缠着的链子,也久违地收紧了一下。
这段时间由于他表现的一贯乖顺,和宁霁玉见面的时候也少得可怜,这链子许久不曾发作,以至于陆柒险些要忘记了它的存在
而此刻它的警告,无疑是在陆柒心头泼下一盆冷水。
陆柒面上毫无破绽,心里却已是冷了半截。
冥主果然不曾变过。
你们也是,还在这里愣着作甚!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面对这帮恼人的臣子,宁霁玉便没有了先前的好脸色,厉声道,一个个都道行军打仗、抵御外敌不是儿戏,如今有人主动请缨担下这等重担,尔等无能之辈,还不止尽快筹措粮草、调派兵力么?
首辅和次辅气得脸上无光,勉强绷住了对冥主最基本的礼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陆柒走在最后,正要跟上,便听宁霁玉道:陆将军留步,孤还需与将军商谈排兵布阵之事。
冥主语气镇定自若,陆柒不疑有他,关上门后便恭敬地站立在宁霁玉左近之处,与他稍稍拉开了一段距离。
见人都已离开,宁霁玉总算松了口气,原本还勉强能看的脸色此刻几乎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指尖正抵着自己的心口一阵按揉,试图纾解不断翻涌的混浊之意。
见陆柒这般躲他,宁霁玉强撑道:陆将军站那么远作甚,吾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是洪水猛兽也胜似洪水猛兽了。
对方意味不明,语意晦涩,陆柒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宁霁玉不再管他的避之不及,自顾自说完了自己的安排,末了方望向陆柒,全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陆柒不曾想到他说只是商谈北境之事,便当真只是商谈北境之事,又或许,这只是对方的计谋?
宁霁玉的手段实则莫测,陆柒一时间想不清楚,只得把注意力放在出兵之事上,将他的打算仔细考虑过了一遍,也不由在心底暗暗赞叹。
冥主从前对自己说他是靠实力和谋划才能稳坐帝位千年,原来竟是真的。
人界的战争虽不如天庭与冥府间来的残酷,但陆柒到底天生长于此道,很有自己的见解,很快便抛开杂念,认真与冥主讨论起来。
陆柒并未错过自己侃侃而谈时,冥主眼底闪过的一丝怀念。
所以那位陆将军,也同样是个有能为之人吗?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本就不甚明媚的日光很快被夜色遮蔽,空气中散溢着一分并不明显的阴冷气息。
陆柒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猜测。
宁霁玉的雨露期要来了。
陆柒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对方的面色。
除却眼尾泛起了一丝潮意,竟是丝毫不显,先前的失态似乎完全被压制下去。
他这么能忍的吗?
宁霁玉当然不能忍了。
苦恋数千年的人就在面前,他们又许久不曾私下见面,雨露期在即的坤泽,哪有那么强的自制力?
不过苦苦支撑。
即便再迟钝,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并不太好,但兹事体大,他实在不能放下心来,便是强撑着也要赶紧将一切敲定下来。
此刻他的神志已有些不清醒,勉强从陆柒微蹙的眉头里看出了对方的不赞同,下意识便认为陆柒是觉得自己的安排还有什么疏漏,道:陆将军还有何见教么?
有,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他水汽氤氲的眼角,陆柒干脆地说,不知陛下可还安好?
17.第 17 章
陆柒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脖颈之间,阴沉而莫测。
安好如何?不安好又如何?在陆柒锋芒毕露的目光注视之下,宁霁玉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干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拢了拢微开的领口,硬着头皮道,将军还有事吗?
陆柒并不说话,目光晦暗不明。
一阵酥麻的痒意自尾椎一路上行,刺得宁霁玉脊背一僵,浑身上下仿佛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全凭椅背支持全身的重量。
夜色在天幕渐渐聚集,皎皎如盘的明月一如往常,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而身前静静站着的人,眼底的墨色比之夜幕,更加漆黑。
在那墨黑的瞳仁里,独独映着自己的影子。
即便自认机关算尽,宁霁玉也觉得眼下头脑混沌的自己,完全无法参透陆柒心中所想。
陆柒到底是假戏真做,还是逢场作戏?
陆将军若无要事,可以下去了。宁霁玉斟酌着道。
那若是我有要事,陛下便要将我留下吗?陆柒上前半步,语气意味不明。
将军若仍有国事要与孤商谈,自然可以留下。
听见宁霁玉将国事二字咬得极重,陆柒不由得冷笑一声。
依陛下之意,不论是谁,只消是留下来与陛下商谈国事,陛下都要应允么?
二人的距离随陆柒的靠近不断缩短,最终他停在了与冥主仅一桌之隔的位置,面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国事为重,孤又无要事在身,为何不允?宁霁玉下意识道。
身体的异样令他一贯清醒的神志渐渐混沌,一时不察,便错过了陆柒眼中一闪而过的暴戾和疯狂。
陛下或许不曾意识到一点,陆柒戏谑道,那便是,我与陛下,从来都是一样的人。
什么?宁霁玉并未听懂,茫然道。
在他还未回神之时,眼前便蓦然一阵天旋地转,后脑重重地砸在实木的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是陆柒一手箍住了他的腰,一手将他按倒下去。
脆弱的腺体磕在坚硬的笔搁上,登时便激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只是在痛楚之余,竟还有一丝隐秘的快.意。
不论是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