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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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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大道不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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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大道不孤(中)

允诺谢孤白前往武当后,沈玉倾并未回钧天殿。他叫开如意门旁的小门,让侍卫留下,城门守卫见掌门单独离开,并未感到讶异,显然不是第一回。

离开青城后,沈玉倾骑马来到城西老桥巷子。这条仅容一马前行的窄巷里有间文山书轩,老旧的匾额昭告着这店铺的历史悠久,或许是巴县最老的书轩。

书轩很小,窄巷里即便敞开门,阳光也洒不进屋里。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把张书桌搁在门口,贪着日光眯着眼抄写一本食谱。

这巷子鲜少有富贵人来,他一眼瞥见马匹,连忙抬起头,起身恭敬行礼,但没问安。沈玉倾挥手示意,将马匹交给掌柜看着,走入书轩。

书轩里,书架上有些书,但不多,都是比较常见的,诸如门派印发的历书,还有几本供孩童学字用的《千字文》、《三字经》等,其余的圣贤道理、文人笔墨一叠叠胡乱堆在屋角,阴暗里透着股霉味。

沈玉倾当然不是来买书的,他迳自走向书轩后方,掀开门帘,里头是个更阴暗狭小的房间,小得放下一张书桌后就仅够一人绕至桌后。幸好有扇小窗,阳光从窗外洒进房间深处一隅,照在书桌周围,书桌下堆着许多书籍,从残破与蛀蚀的程度上看,怕不有几十年历史。

书桌后的老头瞧着七十来岁,正自专注看书,以为是儿子进来,低着头道:“孙家老奶奶委你替他抄《妙法莲华经》,她那正本有些破漏,我记得铺里还有完本,你找找。”待抬起头见着沈玉倾,忙巍颤颤站起身来。

沈玉倾道:“张夫子请坐,不用问安。”

张夫子仍是恭身行礼,这才坐下,沈玉倾拉张椅子坐在他面前。张夫子弯下腰在书桌下找寻,过了会,拿本旧书出来,脱线散页,纸张黄旧斑驳,几乎一翻便要碎。

张夫子道:“昆仑共议后,跟萨教有关的书籍都被焚烧,保存下来的不多。这本《古行见闻》名字瞧着没犯禁忌,又冷僻,这才保存下来。”

张夫子翻了几页,脱线散落,不可收拾,索性抽出里头几张要紧的递给沈玉倾,道:“这是百多年前一个姓古的人所写的旅居笔记。他是前朝一个文人,当过官,这且按下不表,他去过关外。上面写着,萨教……那时还不叫蛮族,萨教徒信奉光与火,光代表神……我是说萨妖,火代表萨妖赐予人的智慧。用锁链缠绕表示这人的智慧、想法、念头都被绑着,就是说这人不自由,不能有自个的想法,其实就是萨教人烙在奴隶身上的烙印,就像我们在牛马畜生上烙印一样,有时还会用蛮文烙着主子的名字。”

“奴隶?”沈玉倾沉思着。

“掌门是在哪见着这图像的?”张夫子好奇问道。

沈玉倾笑道:“也就前几个月在藏书阁夹屉里翻着张图纸,纸张破碎模糊,我好奇来历,就照着画张图来请老先生指教。”

“古籍里找着?这就怪了。”张夫子脸露困惑,从桌下翻出另一本书,同样老陈破旧,沈玉倾借着窗外阳光瞧仔细,书名是“四教观思”。

张夫子道:“这本《四教观思》,作者考察道、释、明、白莲四教的教义溯源归本,卷末附录记载着当时萨教的习俗。”他在尾页找着一张图像,“这作者也是有家底的,这是印制本,罕见稀有,才能保存这么张图。”

那图纸斑驳破旧,墨迹早已褪色,仍能看出是个锁链围绕火焰的图像,却与谢孤白身上图像有所不同,可以看出两张图像只是年代差异。

“百多年前萨教用的奴隶烙印应该是长这样。”张夫子道,“跟掌门拿来的略有不同。”

沈玉倾知道图像印记往往随年代更迭而变化,口中道:“蛮族是许多部落组成,许是不同部落所用。”

张夫子摇头:“不会,这奴隶印记几乎是所有部落通用。”

“既是几乎,就不能肯定说是全部。”沈玉倾道,“我见着那印记来处不明,说不定耳传笔记,出了谬误。”

张夫子感叹道:“这种图纸现在罕见,这都是我爷爷那年月留下,掌门若是能找个完本,也是珍宝。”

沈玉倾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张夫子:“不瞒夫子,这图纸担着些干系。我来这的事还请夫子保密,莫说与人听。”

张夫子接过银票,眯着眼瞧见数目,顿时瞪大老眼,挢舌不下。

蛮族的奴隶,那是一段怎样的日子,沈玉倾难以想像,像谢孤白这样的斯文人,还有以他的心性,是怎么熬过艰苦的奴隶生涯?

谢孤白总是隐瞒一些事,比起他说的谎,他隐瞒的事更让人介意,沈玉倾在回青城的路上想着。什么鬼谷传人,与文若善交换身份,这些谎言或许是用来遮掩他隐瞒的真相。烙印并非证实他去过关外,而是证实他有所隐瞒。

即便不算上自己,在谢孤白卧病期间替他更衣的婢女定然也见着他身上的刺青,但谢孤白对烙印始终未提一语,是不知道已被发现,还是打算隐瞒到底,或者装傻直到自己提出疑问?

为什么要隐瞒,如果今天发现这烙印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自己要怎么帮他?还是他仍不相信自己?即便瞒无可瞒,依然不打算坦承吗?

若蛮族能潜入昆仑宫,能在十几年前就潜入九大家,那么大哥是去过蛮族,还是……其实他就是蛮族人,走密道来到关内,改换身份潜伏在自己身边?

沈玉倾还是相信大哥的。谢孤白养伤期间,他没问过这烙印,一来他想先查探图像来历,二来是谢孤白伤重,不想使大哥伤神。然而谢孤白伤势未愈就要前往武当,是回避还是另有所图?

沈玉倾很难不怀疑,包括谢孤白故意坐视天下大乱这件事,即便谢孤白解释理由,谁又知道他是否隐瞒什么?

沈玉倾回到钧天殿,沈连云在殿外等候,沈玉倾招手示意他入殿,问道:“刑堂有什么事吗?”

沈连云躬身行礼,道:“刑堂公文已呈至掌门书房。”沈玉倾点点头,纳闷问道:“还有什么事?”

“掌门……出青城了?”沈连云问,“我来见掌门,无人知道掌门去处,掌门的随从都留在如意门偏门那。”

沈玉倾皱眉:“你在查本掌的行踪?”

“不是。”沈连云仍然恭敬,“掌门,青城虽是治下,孤身独行仍太托大。”

“本掌还有自保能力。”

“有心算无意,终究危险,披甲千万,独行不过一匹夫。”沈连云道,“我是担忧掌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希望掌门以后不要单独出城,就算有什么要事,带几个侍卫,或者带着大小姐。保护掌门安全是卫枢总指职责,掌门单独出城无人知晓,这也是大小姐的失职。第二件事,卑职能知道,肯定也会有其他人知道。”

沈连云弯腰行礼:“太掌门虽然逊位,还是有些人叨念着。”

沈玉倾明白他意有所指,沉默半晌,道:“本掌明白了。”

自己并不清楚父亲还有多少心腹,甚至要说已经根除青城所有蛮族奸细也只是猜测。沈连云早已严加拷问,才会将那些人处死,沈玉倾相信青城里已无能查出的蛮族奸细,但也只是自己相信而已,谁能担保一定没有,又有谁能保证有?以老眼行事之缜密,说不定还有其他潜伏者,青城也只能严加防备。

沈玉倾沉思半晌,让守卫唤来沈未辰,把谢孤白要往武当的事说了。沈未辰讶异道:“谢先生都还站不稳呢,怎么去武当?”

“我还担心一件事。”沈玉倾沉吟,“除了朱大夫跟苗子义外,还想请小妹走一趟。”

沈未辰心思伶俐,顿明其理,道:“哥是担心三叔还有亲信?”

沈玉倾点点头:“总不能让憾事再发生,小心些好。照理说,你是卫枢总指,要留守青城,原不该让你去,哥却又没信得过的精细人。雅爷是好人选,不过……”沈玉倾苦笑,“我瞧大哥压不住大伯。”

沈未辰明白哥哥用意,于是道:“这挺好,我跟顾姐姐许久未见,也有些舍不得。师父在那,我也去过武当,算熟悉,是好人选。”

沈玉倾点头:“这事就让小妹处置,多带些人手。”

沈未辰笑道:“哥不用担心,我会保你的军师平安回青城。”

北辰阁布置周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都是沈连云与常不平推荐的,再由沈玉倾细心挑选过,忠心可靠,除了服侍的婢女外,严禁其他人与沈庸辞交谈。

沈玉倾每日都来问安。走过森严守卫,他记得不过数月前将父亲送回北辰阁,他路过这些守卫时心底还沉甸甸地不自在。

现在却已习惯了。

沈庸辞见儿子来到,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正闷得慌。”说着拉起沈玉倾袖子,把半盘残局收拾整齐,“陪我下盘棋。”

楚夫人笑道:“他嫌我棋臭,你陪你爹玩玩。”

沈庸辞皱眉:“我没这样说,尽在儿子面前编排他爹。”

沈玉倾让父亲执白,沈庸辞却要猜枚,沈玉倾猜错,沈庸辞持白先行,落了座子,问道:“青城里最近有什么事吗?”

沈玉倾应了一子,答道:“谢先生要去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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