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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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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人之将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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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人之将死(上)

“你说去寺里祈福?”彭千麒一双蛇目盯着于轩卿。

于轩卿站得笔直,也盯着彭千麒:“月底是地藏王菩萨生辰,关鬼门,请总舵去古泉寺祈福,求江西百姓平安。”

“操!”彭千麒一掌把木桌拍得嘎吱作响。

“你知道老子为啥改名?”彭千麒道,“天都管不住我,几个他娘的木人泥像管得着?于轩卿,你他娘的被鬼话吓破胆了是吧!”

彭千麒是彭家天字辈,本名彭天麒,但他性子狂妄,又有股疯劲,自称能捅破半边天,把“天”字改成个“千”字。

于轩卿却道:“总舵主,天这个字捅破了应该是夫字。千字不是捅破天,是天压下来,天压下来就得压死您。”

彭千麒一脚踢翻桌子,怒瞪于轩卿:“放屁!”他与于轩卿不合,相见两厌,每回说话必然争吵咆哮,大半年下来,索性面子也不给,见面便咆哮。

于轩卿凛然不惧,接着道:“妖言惑众您不怕,江西的百姓怕,起码抚州的百姓怕。民心浮动,不好管理。”

“谁不服,不会抓了吗?”彭千麒怒道,“好好过日子,我不招惹他们,他们也别来招惹我!”

“这抚州又不是您在管,您过日子,卑职也得过日子。”于轩卿道,“您就走个过场。您不是爱看唱戏?自个上去唱一出,给百姓交代,剩下的事我处理。您好,我好,江西的百姓也好。”

“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彭千麒跷起腿,语气转为平和,“你是抚州分舵主,你替抚州百姓祈福就成,要还不够,叫彭南二跟你去,就当代替我。”

“总舵主放心,佛像菩萨都是泥塑木人,不会跳起来打您。”于轩卿恭敬回话,一揖到底,“您别怕到寺里去,没事。”

“砰”的一声巨响,一物从于轩卿耳旁擦过,将门板砸出个大洞。

“够了!出去!”彭千麒冷冷道,“于轩卿,帮主不会一直护着你!”

“届时总舵主该做些什么,稍后我会拟个公文呈上。”于轩卿道。

彭千麒哼了一声,不再回话,于轩卿恭敬告退。

七月三十江西总舵要为百姓祈福的消息很快传出去,百姓间自有许多议论。有人冷笑,有人嘲讽,也有人以为臭狼真怕了,以后指不定收敛些,当然还有些妖言妄语流传。

李景风将铁丝缠在手腕上。这是他从萧朔水那件织着铁线的皮甲上学来的。比起木制护腕虽然防护力差些,却更轻便,就是拆卸麻烦。

要是有钱,得去弄双好护腕,李景风想着,最好再弄件好些的薄皮甲。

阿茅把个毽子一抛一接,一抛一接。他脾气不好,满口粗话,态度凶恶,到了群芳楼也是如此,没想这脾性倒是合了那些个孤坟地里刀口搏命的粗莽汉子胃口。楼里无事,聚众赌博是日常,有人拿毽子让大伙耍着玩,唆使阿茅也来试试,阿茅踢来踢去总踢不好,大怒之下把毽子往地上墙上人脸上砸,惹得众人大笑。众人越笑,他就越怒,他越怒,众人越笑,最后就把毽子送他,说他要能踢会就赏他三钱银子。阿茅可没这耐性,只把这毽子当沙袋扔着玩。

“你这蠢驴,干这事到底有啥好处?”阿茅骂道,“又不沾亲带故,又没银两,你他娘的落户生根过几天好日子不成吗?”

“我们这也是过日子。”李景风笑道,“天天吃饭睡觉不是过日子?”

“这他娘算什么日子!”阿茅大骂,把毽子朝着李景风脸丢去,李景风顺手接过,道:“要是失散了,你去城外野营过的树林等我。要是几天不见我回来,就回群芳楼,七娘答应过会照顾你,我瞧大伙都挺喜欢你呢。”说着把毽子扔回去。

“谁要你照顾!”阿茅大骂,“我一个人活着挺好,没你更好!”阿茅又把毽子丢向李景风。

李景风不置可否,笑道:“自己玩去,我忙着呢。”

项宗卫在江西总舵当了一个多月守卫,当真是要闷出病来。一日三班轮值,他又是新进,烦人的杂役自然落到他头上,堂堂夜榜十大高手竟沦落到替人磨刀擦皮甲,满腹委屈无人可诉。尤其他年纪不轻,四十来岁,这年纪的护卫都早已成家立业,只有他孤家寡人,与年纪小的同侪也说不上话。

他日前被慈云寺广德和尚感化,偶尔感叹,便说:“做人还是得存三分天理,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话不免惹来讥嘲:“你以为你在哪当守卫呢?”

彭千麒让三个儿子统领守卫,整个临川有四千人马驻守,其中一千人就负责日夜轮守总舵,白日里也有一千五百名巡逻守卫,入夜后才少些,也有五百人之多。其中大半是彭家子弟,一个小小的临川就有这么多驻守人马也算罕见,只比九大家所在的地方或边界重镇少些。臭狼不笨,知道想杀他的人很多,这些人马都让三个儿子亲领,彭南三负责江西总舵与随行保护,彭南二与彭南五负责各处巡逻。

项宗卫自然得混到总舵去,领头上司便是彭南三。这人是个好大喜功的,爱吹牛,没天良,时常欺凌下属。有日彭南三兴起,在一众守卫面前展现功夫,把一手五虎断门刀使得虎虎生风,侍卫忙不迭拍手叫好,项宗卫看得哈欠连连。就这本事?有时他想,要真找不着刺杀臭狼的机会,趁个空子摸黑一刀把这人给收了,也算功德一件。

他在街上见过彭南二一面,身材颇高,驼峰鼻,平时冷峻着一张脸。与彭南三不同,彭南二带领人马规规矩矩,颇见纪律。彭南五身材略矮胖,年纪轻,听其他护院说是好相处的人,三兄弟当中彭南三最糟糕。

这勾起项宗卫的好奇,臭狼是怎么教孩子的?就那狂态,能不把孩子往墙上甩?这里多是彭家子弟,容易探听,原来彭家长辈也担心彭千麒弄死孩子,便由前掌门代为照顾孙子,前掌门身亡后就由族叔彭镇文收养照顾,年满十八才回家认亲。

彭镇文是彭家要人,臭狼执掌江西,彭家就是他当代掌门,是彭家重要长老之一。他应付臭狼的办法就是互不干涉,顶多帮着擦屁股。

据说彭千麒的长子彭南大已经许多年不见人影,有人说是臭狼不要脸,连儿媳妇都睡,把大儿子气跑了。项宗卫确定没这事,他请夜榜查臭狼干的丑事,里头没这件,那就肯定没这事。另有一说,是说因他劝告父亲被臭狼打死,还有一说,是说他以家族为耻,隐姓埋名躲了起来,从此耕田种菜,再不姓彭。

半个月前又跑了名守卫,连请辞都没,毕竟之前有被彭千麒一刀两断的先例。这守卫的活却找不着人补上,一问之下才知这弟子是近卫班的,要贴身保护彭千麒。

放在寻常,这是最好的活,能时常与要人亲近,怎会乏人问津?项宗卫当即自告奋勇。他本以为是因为彭千麒喜怒无常,无人敢伺候,后来才知道近卫班还需要轮班守卫寝居。

那是个好机会,他想,能守卫彭千麒的寝居,就有下手的机会。

但他还是想差了,所谓寝居其实是彭千麒的妾室寝居,彭千麒并不睡这。他们守在院外,平时都见不着彭千麒一面,偶而才见他来,尤其是彭千麒虐杀过死刑犯后。

项宗卫从没经历过这么难熬的一晚。

屋子里传来女人的惨叫与悲鸣,不住求饶与哭泣,虽然不用半个时辰彭千麒就会离开——他从不在寝居过夜,再过半个时辰会有个老婆子提着篮子进寝居替那女人熬药治伤,之后会听到那女人一晚上的呼疼呻吟声。

项宗卫这才知道为什么这活没人干。他偷眼瞄着其他守卫,见他们神色不动,站得笔直,如果有特别凄厉的叫声传出,他会看见紧锁的眉头跟扭曲的脸。

项宗卫杀过许多人,很多很多,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他觉得自己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他从没如此不安过,那晚之后,他想起许多被自己杀掉的人,害怕恐惧,晚上睡不踏实,甚至起过冲进去刺杀臭狼的念头。

“总舵不是在里头上女人,是打女人。”一个守过寝居半年,年纪还小着他十几岁的近卫班守卫喝醉了对他说,“他那玩意早不太行了,他就是打。你不懂,这跟前朝的太监差不多,越不行打得越凶。以前总舵的妾室还能活上一年半载,这几年,三个月就得送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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