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宫发生这么大的事,铁剑银卫定然戒严,你总不会走陇南离开甘肃。”
“我以为杨兄弟跟着你。”
“没有,他在昆仑宫就失踪了。”
“该不会被严非锡害了?”李景风惊道。
“不会,山上有李掌门跟觉空首座,严非锡不敢在那杀灭门种。再说,严非锡与徐放歌很早就离开昆仑宫,倒是李掌门跟觉空首座在山上养了一阵子伤才离开。”明不详分析道。
李景风讶异:“那杨兄弟到底去哪了?”
“没人知道……只有一个可能。”明不详道,“关外。”
李景风停下脚步,望着明不详:“关外?”
“当时在昆仑宫的只有九大家跟蛮族的人,杨兄弟不会依靠九大家,他这么久没出现,甚至到了江西也没听着他的消息,这不是他性子。”
“蛮族带走了他。”明不详道,“虽不知道理由,但这可能性最大。”
“萨教捉他做什么?”李景风问。
“不知道。”明不详答,“但我想,昆仑宫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道路可以让蛮族进入。”
李景风又想起萨神火眼,三爷给他看过的萨神画像。
不,李景风突然觉得,似乎更早更早之前,他便看过这画像……是什么时候?他想不起来,但他还记得那日地道里,杨衍那双火眼。
如果真到了关外,或许还有找着杨衍的机会。
“还有件事。”明不详继续说,“找上彭前辈的不是真的夜榜,有人假冒夜榜,你道是谁?”
“也是蛮族?”
“蛮族为什么要这么做?”明不详问。
“要彭前辈顶罪?”李景风忖道,“诬赖彭前辈炸毁昆仑宫?”
“为什么需要彭前辈顶罪?”明不详又问,“蛮族潜入昆仑宫杀人需要找人顶罪?他们炸毁昆仑宫却不想示威,还想隐于暗处?”
李景风琢磨这问题,或许蛮族想隐藏身份,但这不合理,即便彭小丐顶了罪,地道里那些刺客可是实实在在的蛮族人,显然蛮族并不想隐藏身份。
李景风虽然少见识,但绝非蠢笨,甚而说,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其实自己是极机敏之人,只是被二十年平凡生活埋没天分。
“彭前辈要替谁顶罪?”明不详又问了一次。
李景风隐隐感觉到不对。
“那日爆炸,哪位掌门没有受困?”
“你又在挑拨!”李景风涨红着脸,瞪着明不详。
“是青城沈掌门。”
※
“别扯进这么多事。”
萧朔水坐在地上,靠着墙根望着七娘。
“那个李景风,讲义气。”七娘嗑着瓜子回答,“敢跟九大家发仇名状,来到江西还想杀臭狼,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能信。”
“你真想杀臭狼?”萧朔水问。
“谁不想?但也就是想。”七娘道,“那是李景风的事。”
“臭狼当上江西总舵,除了徐放歌,天底下或许只有我一个人高兴。”萧朔水道,“若不是这原因,你也不会派人找我。”
“都过二十二年了,谁拦着你回来?”七娘道,“画着你模样的图纸不用等风吹,自个都化成灰了,你要挂念谁,冒险也该回来。再说,你当年能跑是承了谁的恩情,摸摸自个良心,抬起头,望着老总舵在天之灵,你能说出这话?”
“老总舵的恩算不在彭小丐身上,要不是他,我也不用躲这二十二年,孩子都早成亲了。”
“儿子早没啦。”七娘骂道,“照我当年绝续汤那喝法,只能生个屁。”
“认一个也行。”
“阿茅那种,成天指天骂地冲撞人的?”
“也不是不行,打到他乖为止。”萧朔水想了想,说道,“恩仇我算得清,你要是肯离开江西,我就去替老总舵报仇。”
“我还得护着这群姑娘。”七娘道。
“我只管护着你。”萧朔水起身走到门边,回头道,“你刚才问我怎么不回来,我怕你赶我走,也怕牵连你。”他又重复一次,“只要你肯离开江西,再也不回来,我就帮李景风替老总舵报仇。”
“行了,不是娃儿了,用不着唠叨。”七娘挥挥手,“去。”
※
李景风涨红着脸把前因后果想了,他想起在文若善家中听到的那席话,说九大家有要人与蛮族勾结。
这能说得通,假若那要人便是沈庸辞……恍然间,他突然理解了,莫非二哥知道了什么,这才夺下掌门之位?
除了自己与明不详,还有没有九大家的人想到这层?
“只有我们知道,其他人只是怀疑。”明不详看穿他心事,他总是能看穿人的心事,像是听得见人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只有我们知道是蛮族假冒夜榜,找彭前辈与杨兄弟当替死鬼。其他人只会想彭小丐为报仇勾结蛮族,即便不是勾结,彭前辈的出现也是意外,即便怀疑沈掌门也没有证据,最多只是怀疑。沈玉倾夺取掌门之位后,这件事就更让人怀疑,但一样没证据。”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李景风愠道,“想让我与二哥起争端?”
“我只是告诉你我猜测的事,没让你去求证。”明不详摇头。
李景风忽地停下脚步,清澈的大眼看着明不详。
明不详的眼神深不见底。
“以前,我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你聪明,功夫高,是我一辈子都会佩服的人。”李景风道,“但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想见佛。”明不详回答,“我说过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李景风仍是不能理解,“我只知道你要害人,我只知道那些人本来不会死也不该死。”
“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明不详反问,“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选?”
“因为是人就有私心,就容易走错路。”李景风回答。
“他们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走对的路?”
明不详看着哑口无言的李景风,若是李景风多读些书,或许能回答如贪嗔痴、迷惘执着之类的话,但即便说了也无用,这些道理明不详都懂。
但他不理解,无法感受。
“你说你把我当朋友。”明不详又问,“跟沈公子、谢公子、齐三爷、杨兄弟相较,谁是你更亲近的朋友?”
李景风皱眉:“这哪能排名?”
“那与沈姑娘比呢?”明不详问,“在你心中,沈姑娘与这些人比起来,孰轻孰重?”
李景风听他提起沈未辰,想起往事,怒道:“你还敢提小妹!”
“所以沈姑娘在你心中比其他人重?”明不详问。
李景风怒道:“没人这样比法。”
“许多人都能分个轻重,你不能吗?”明不详问,“你就这么没分别心?沈姑娘重伤时,你愤怒,但依然不肯杀杨兄弟,所以杨兄弟更重?但我想杨兄弟若死,你也不会如此愤怒欲狂。”
李景风觉得这问题若不回答,只怕他又要在沈未辰身上搞事,于是道:“他们在我心中份量一般无二,但救不了旁人我会难过,救不了杨兄弟他们我会难过得想死,若是救不了小妹……”
“我会生不如死。”
明不详不能理解这答案。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对他而言,仍是个不能理解的感受,也就难以理解用死来作比的含义。
信步间,李景风已送明不详回到客栈,替七娘看守明不详的护院见明不详打外头回来,不禁目瞪口呆,办事不力,回去免不了挨头儿一顿骂。
可这李福居怎么也跟着来了?
李景风伸手对暗处的护院打了个招呼,那护院自个去了。李景风道:“客栈到了,你自个回去。”
“跟你说条线索。”明不详道。
“什么线索?”
“有人在酝酿大事,你查查抚州分舵主于轩卿,或许与他有关。”明不详道,“届时来找我,我会帮你。”
此时宵禁,自不能敲门回客栈,明不详把话说完,纵身一跃,轻飘飘飞起,推开窗门钻了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