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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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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刀下留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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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不详道谢,从马上取下行李——一床薄被跟几件衣服——道:“我茹素,村里若不方便,我能自己觅食,若有人准备,额外再给饭钱。”

牛村长忙道:“村里也不是日日有肉,赵家嫂子也吃长斋,让她替你准备一份便是。”

明不详就这么在村角一间破屋里住下了。

牛村长不放心,让人悄悄瞧着动静。这青年生活倒是规律,卯时起床诵经,赵家嫂子给他送去早饭,之后洗衣服,几件衣服都是洗到发灰的白衣,有些缝补痕迹,可穿在他身上就显得纯净,无寒酸感。

他把衣服晾在屋外,头一天他借了把斧头去村外伐木,村长初时觉得疑惑,后来见他上屋顶,牛村长才想起这屋子会漏水。这年轻人忒也细心,不等下雨就先补上屋顶,可见他真打算要住上些时日。

午时过后,他会去观天台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一下午,黄昏前回来将衣服收起,用了晚餐,提水沐浴更衣,诵经做晚课,那虔诚模样,赵家嫂子都说像是菩萨降世。

有时天黑了,明不详也会往观天台走,衡山营寨与零陵城中灯火遥遥对峙,村民们站在崖边也能瞧清,都有些心惊。

牛村长甚至不知道两家为什么打起来,只知道点苍犯境,初时村民们都当看热闹,可远远看去只知那片黑都是人,干些什么事就看不清了,零陵城失陷还是大伙盲猜的。

指望着李掌门快些赶走恶徒……牛村长没空担忧这么远的事,村里的事已够烦,那些贪婪的凶神恶煞不知几时又会来滋扰……

明不详没其他古怪,村民们前几天还对他好奇,几天后就视之如常,见面打招呼,明不详总是礼貌回礼,颇见亲近。

倒是女儿月季,一开始还想亲近人家,见他早晚诵经,知道是个修行人,那点念想都没起就断了根。

牛家村的日子就跟过往一样平静,要不是一年多前来了群祸害,真算平静了。

这不?说来就来了。

就在明不详在牛山村住下的第六天午后,那群饿鬼又爬出来掏肠子。

半杆绣着义字的破旗打从村口树林外就一路招摇,七匹马,连同后头十二个人,一共十九只饿鬼。马匹在村口兜了一圈,喧哗出些动静,其实也无须这动静,这批人才刚走出树林,王树这没屌的孬种就忙着大喊:“薛四爷来啦!薛四爷又来啦!大伙仔细些,有什么好的都放门口!”

包二福铁青着一张脸,其他村民也个个丧气,开了大门,搬出家中柴米油盐,衣裤被捆整齐,几尺布料、几束布麻全撂地上搁着。

杀猪的尤百斤将一户口大小猪崽赶到门前拴着,养鸡的韩大妈不着慌,鸡栏子就在后院,薛四爷也不是生客,要取自便。

这便是牛村长忧心的。一年多前,不知哪冒出一群马匪,说是马匪,也才十余人,凶神恶煞,领头的身材高大,不知姓名,就知道个外号叫青面狮,大家都唤他薛四哥,挺着根铁铸流星槌,怕不有三四十斤重?

这群人搜刮完村里,一阵风似的走了。牛村长派人通报门派,只是小股流匪往往行踪不定,今日在山上,明日可不知去了哪处湖海,再说了,不足二十人的马匪值得劳师动众?这附近本就荒凉,当地不过有个冷水门的小分舵,前阵子才刚剿了大匪,伤折不少人手,派人勘了两次便没了下文,让村民自认倒霉。也不过百来人,二三十户,又在这深山老林,要不迁了村,到山下落户去?

都说人恋故土,迁村不可能。不想这群人半年后又来,把村子攒的余粮搜刮一空,还带走一只猪崽,可心疼死尤百斤了。里头一小伙问月季许了人家没,包二福当成调戏,怒从心起,上前挨揍,那腿就是这般断的,歇息了两个月,至今还有些瘸。

可又能怎么办呢?进城一次路迢迢,今日报了门派,明日早不见匪影,只能求这些饿死的夜叉早日看破这穷地方败风水,换个好穴开去。

“聚义旗的弟兄路经贵地,特来拜访牛山村。”薛四哥循着惯例说话,“在下姓薛,家中行四,江湖流浪,餐风露宿,向乡亲讨几口水,几碗饭,不刮地皮,不伤人,更不坏人闺女,还请乡亲帮衬!”

包二福怒道:“不伤人?我这腿合着是狗咬瘸的?”

月季忙将包二福拉到身后,牛村长忙拱手道:“行呗,薛四爷请自便,万勿伤人!”

薛四哥也不与他计较,喊道:“王树,带个路!”

这伙马匪第一次来便指着王树,要他检查各户是否暗藏值钱事物。王树不敢忤逆,帮着把家家户户搜了个遍,引来不少白眼,私下都骂他是无屌的孬种,王树只不停喊冤,刀口上谁敢犯险,自己还算留些余地,换成别人,怕不把赵寡妇的月事布都掏出来亮市。

许是满意王树的妥帖,薛四哥下回来打粮油仍让王树带路,王树只得乖乖带路。其实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值钱事物,真要有什么首饰银两,早一年前就被薛四哥掏了去。

薛四哥呼喊一声,众马匪进村,在各家各户前挑三拣四。忽地一个声音问起:“请问发生什么事了?”众人转头望去,不正是那名客人?

薛四哥见这人一身洗得泛灰的白衣,束着高马尾,是个玉雕似的人儿。穷乡僻壤能出这等人物?沉声问道:“阁下是谁?没见过你。”

明不详抱拳弯腰:“在下明不详,暂居村里。”又问,“你们是马匪?”

薛四哥眉头一皱,斜眼睨着牛村长不住冷笑:“行啊,牛村长,是嫌弃爷索要少,留了余粮让你请保镖?”

牛村长听出毛病,这薛四哥莫不是要借题发挥,好多搜刮些?忙解释道:“他真是客人。你瞧这小哥细皮嫩肉,这么个精致人,若要请保镖,哪有请一个人的道理?薛四爷,您要搜刮请自便,胡乱安罪名不是好汉行径。”

薛四哥还没开口,又听那明不详道:“你们不能行抢。”他轻轻摇头,“这是犯法的勾当。”

“还说不是保镖?”薛四哥大怒,“你他娘的还真管上了?”

薛四哥打马向前一靠,要去逼明不详,那人像是痴了,不闪不避。这一靠本是恫吓,无意伤人,薛四哥见他不惊,举起流星槌就往他脑门上砸下。

这一砸还不敲碎个好瓷器?牛村长捂着眼不敢看,又替这孩子心疼,好端端的遭这什么祸殃哪……只听女儿月季扯破嗓子尖叫,随即是众人“咦”“啊”“喔”的惊呼中夹着讶异与赞叹的声音,就没听着惨叫,牛村长眯着眼从指缝中瞧去,只见明不详好端端站着,这才放下手瞧仔细,也跟着“咦”出声来。

只见明不详举着左掌,只手托天似的托着流星槌,把不知几百斤力道就这么收在掌里。

薛四哥脸色大变,重又举起流星槌,喊道:“原来是个高人!”

明不详更不打话,一条白影欺上前去,眼皮儿也来不及眨一下,一把将薛四哥从马上揪下摔出。薛四哥大叫动手,剩下那六匹马十二名匪徒刀枪棍棒齐上前来。

忽地一条银白小蛇似的事物从明不详手中窜出,半空中打个旋,咬住一名悍匪,将他从马上扯下,摔得哀叫连连。

接下来的事若是换个人说给牛村长听,牛村长只会哼着鼻子说:“合着我姓牛,你就在我眼前吹?”

那条银白小蛇在明不详周围舞得犹如个半透不透的大钟罩在身上,但凡兵器碰上,那银蛇便缠住对手,也不知使什么妖法,手腕一抽一抖,就把那人摔个双脚打横脸朝天。就这么抓一个摔一个,抓一个摔一个,一转眼地上就倒了四五个。

这还不够,有人仗着马力冲来,明不详闪身避开,探手就抓,一抓就着,一着就摔,便是赵寡妇摘她家院里果子都不带这么利索的。

还有那拨马想逃的,那条银白小蛇就在马臀上一咬,疼得那马放蹄乱叫,人立起来,这一来,地上又倒两个——一个摔下来,一个闪不及给压着。

薛四哥忍着疼起身,挥着流星槌要去格他兵器,被明不详一把扯过,左掌劈在后颈上,扑地倒下,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躺地上的不说,那些个见势头不妙要跑的,明不详从后追上,瞧着是用走的,不,或者说是飘着,像是风吹树叶般飘着,可偏偏比跑的还快,左一掌右一掌,一掌倒一个。

难不成今日是见着妖精?不,这得是菩萨,救苦救难来着。

也就一刻钟光景,十九个马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还在呻吟的,明不详过去就是一掌劈在后脑,顿时安静下来。

望着地上躺着十九个马匪,村民们惊得张大了嘴,牛村长哈喇子都快从嘴边滴下,这才怯怯问道:“明大侠,他们没死吧?”

明不详摇摇头:“我不杀人。”又道,“先绑起来吧。”

牛村长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快,快拿绳子把马匪都绑起来,把兵器都收了!”

村里人没绑过活人,尤百斤拿了绳索,用绑猪肉的法子绑人,明不详看不过去,指点怎么绑手绑脚,忙活半天,把十九个马匪捆成一串。包二福寻着打断他腿的少年,踢了两脚泄愤。

“报门派吧。”有人道,“捉着了马匪有赏。”

牛村长点头,看看日头,已是申时,下山路远,只怕到了得深夜,于是道:“先找个地方把他们关起来。”

忽听那薛四哥喊道:“饶命!饶命!”原来他竟已醒了过来,这也醒得太快。

包二福骂道:“饶什么命?天开眼教你撞上条死路!要不是你命数该尽,哪来这大侠收拾你?”

薛四哥大喊:“我有钱,可以赎身!”

众人原本喊着报门派,听他这样一说,顿时安静不少。牛村长皱起眉头,明不详道:“村长,村里不少空屋,把他们带下去,明日再通报门派。”

牛村长道:“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犹如盛夏中忽地吹起一阵凉风,明不详嘴角漾起淡淡的微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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