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你走,就是想干一番痛快的事业,当一回真正的好人,就算死了也不怕,我办到啦,我也能对人说,我王猛干过大事业,救过一镇千多人的性命。兄弟,你知道吗?那真是……比上窑子还舒爽!一辈子都能说嘴的事。”
“彭老丐,齐三爷,还有你,你们就是勾子,要把这些好汉勾出来。”
李景风点头,王猛说的话他懂:“可我还是犯了蠢。”
“你若害死我,也是我自愿的,不怨你。”王猛看着天空:“打仗的将领不能怕兵死,当坏人的不怕死不怕犯蠢,当好人也不能怕死,怕犯蠢。”
“我当年犯了蠢,害几个兄弟死在杜俊手上,谁能不犯蠢?你要是想不犯蠢,那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什么都不做,那就永远不会犯错。二是去当和尚当道士,等你修成正果,成了神仙佛菩萨,那也不会犯错。”
“这可未必。”李四两插嘴道:“我听过一句俗谚,叫神仙打鼓有时错。”
“怕犯蠢就学,诸葛亮也不是带着羽扇纶巾出世,还不就是学嘛?”王猛道。
李景风苦笑道:“就怕我蠢,学不乖。”
“你要蠢,能带着这百多人劫点苍的粮?行呗,你尽管吹。”王猛说道。
李景风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只能听着。
“总之,你自己保重。”王猛道:“今后我就跟四两兄一起落草为寇了。”
李四两哈哈大笑,牵动胸口伤势,忍不住咳了起来。
王猛伸出手,与李景风交握,顺势将李景风拉近,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孩子性格顽劣,你得小心被他出卖。若留不得,就别管他了。”
他知道若说杀之,李景风未必肯答应。
李景风点点头,道:“我懂。”
李景风带着阿茅骑马往北直行,阿茅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李景风道:“衡山!”
“操,这不就是衡山?”阿茅大怒:“你索性把我扔了,爷是天生天养,土里的树根横着长。”
“我答应过老先生,要照顾你。”李景风道:“只是跟着我,你也不安全。”
阿茅冷笑道:“你也知道不安全,你就是个通缉犯。”
说起通缉犯这件事,倒是有件事让李景风苦恼已久,在甘孜时,那里地处偏僻,通缉令还未广传。昆仑宫的消息也没传到。到了唐门刺杀唐佑,原不用隐姓埋名。等遇上王猛一行人时,就是自己先被认出了。
他想弄个假名,然而弄假名这事没这么容易。他没有身份文书,一样会被盘查留难。也混不到城里去。
说起来,他对自己名号这么响亮这件事,一时还理解不得,总觉得通缉犯这么多,总不会各个都记住,经过这几回,他真才知道自己已如顾姑娘说的“天下谁人不识君。”
顾姑娘?
李景风猛然醒觉,望着阿茅。
阿茅见他望着自己,冷冷道:“瞧着爷作啥?”
李景风道:“别老骂人。以后你每骂一句粗话,我弹你一下额头。”
阿茅骂道:“你那些兄弟,什么李四两,什么王猛,还不是满口粗话,你怎么不弹他们额头?”
李景风道:“他们是大人了……”这真要说大人可以骂粗话,好像也不妥。于是道:“他们就是没学好,所以才满口粗话,这不好听。人家做不对的事,你不用跟着做。”
阿茅道:“人人都能做,凭什么爷不能做?爷就是要骂脏话,现在骂,长大也骂,难道你兄弟就不是好汉?贱人,狗逼生的!操!”
李景风将他揪住,要弹他额头,见他一脸不屈服,想了想,重又放下手,道:“罢了,由得你去。”
他回想母亲对自己的照顾,毫无参考之用。诚如箭似光阴所言,这孩子吃过太多苦,他不相信人。
“我们要去衡阳,还得走山路,避开灾民,得好几天。”李景风说道:“不如这样,你说说你的事,你怎么当乞丐的。”
“呸!爷的事不消你打听。”
这孩子戒心实在太重,李景风无奈,只得道:“咱们走吧。”
李景风经过零陵时,零陵已被点苍占据,这一战可称势如破竹,还不到两个月,点苍已进逼冷水滩,直指衡山家门。
抵达冷水滩时,李景风与阿茅在高地瞭望,只见衡山扬起旗帜。周围营寨林立,即便远眺,依然声势雄壮,阿茅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不由得抓紧李景风衣角。
起码这孩子还有点依赖,李景风心想,也算是一点安慰。却也有些烦恼。
※
离开武当时,明不详想过回一趟少林。但最后仍决定前往江西。
还太早。
他很清楚。
他总是这么清楚。
杨衍去了哪?那日自己回到杨衍休息的地方,杨衍已经不在,严非锡没理由在昆仑宫上为难他,毕竟少林跟衡山已经打定主意保杨衍。即便杨衍不领情,严非锡也不敢造次。
至于不告而别,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明不详考虑过,可即便不告而别,杨衍能去哪?九大家既然没有带走杨衍的必要,那昆仑宫上,还有谁要带走杨衍?
但他也不急。他相信在江西,最少能碰着一个人。他沿着天水来到汉中,在经过武当,告知行舟子关于杨衍与李景风的事后,并没有顺江而下来到江西,而是转往湖南。他听说点苍与衡山开战。
他想走一趟战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