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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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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明灯引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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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明灯引路(下)

杨衍与明不详、彭小丐趁夜回到四川茂州。三人先买了辆马车,杨衍换上一套亮青色劲装,腰插长刀,俨然是一副护院打扮。他身上没有通缉令也没仇名状,显眼些也无妨。

彭小丐把好不容易长出寸许的短发短须又都剃了个干净,换上一套藏青长袍,外罩一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袄,把那口招牌的黑刀塞到马车底下。

明不详则褪去那套洗薄的白衣,换上淡蓝襟边白色蜀锦袍,系黄底紫格纹腰带,戴小冠,披狐裘大衣,一张俊脸粉雕玉琢,气质翩翩,俨然是个富家公子。

这一身装束连同马车共了二十几两银子,一小半是从尸体身上扒来的死人钱,一大半是明不详出的。杨衍好奇明不详哪来这么多银子,明不详说是他人所赠,他向来问一句答一句,杨衍也未深究。

等打扮停当,明不详便是公子,彭小丐成了老管家,杨衍则是个保镖。

三人在马车上放了几口箱子,压些石头让车痕更深些,这才折回甘肃。明不详形貌惹人注意,又在陇川镇上住过七天,他们索性绕过陇川镇,沿驰道向定西一带走去,路上遇店则歇,遇村便宿,拖拖拉拉,两三日后来到一处名唤“九沟里”的小镇。

这九沟里比陇川镇大了些,又在驰道上,但甘肃商旅少,又正值寒天,行人也少,客栈里只有零零落落两三个客人。“保镖”杨衍走在前头,护着后头的明不详“公子”,“老管家”彭小丐佝偻着身子,落了一步的距离跟着。等明不详就座,“老管家”跟“保镖”才在另一桌坐下。

彭小丐的通缉文书就贴在客栈墙上,掌柜的瞧他面熟,回头望了眼通缉画像,顿觉形貌像了个七八成,吃了一惊。只是一来哪会有通缉要犯这样大摇大摆登堂入室?二来就算他真是通缉犯又如何?掌管此地的门派是星宿门的支部,到时引来门派中人在这里一场斗殴,把店给砸了,人却跑了,赏金没着落,反要赔上一笔冤枉钱。甚或惹毛了太岁,一刀就把自己给宰了也不是不可能。不如先缓缓,掌柜的想,试探试探,若真是通缉文书上的彭小丐,等他离了店再去通报也不迟。

杨衍见那掌柜的鬼祟,料他起疑,幸好通缉文书上并无自己形貌,要不一双红眼惹人注目,早被拆穿身份。他大声喊道:“小二!”

应声而来的是个姑娘,估计是掌柜的女儿,瞧着十八九岁年纪,一上来那双小眼珠子就直往着“明公子”身上转。“明公子”点了几道素菜,说是母丧持斋,过了会,斋菜送上,“明公子”闻了闻,把管家叫来嘱咐了几句。

“彭管家”对掌柜的说道:“公子说油锅没洗就炒菜,沾了猪油,重新上几道菜来。”

掌柜的忙问厨房,果然掌勺的贪懒,掌柜的连忙道歉,想这公子果然是个养尊处优有品味的,连这么一点猪骚味都能品出来。又见那管家弯腰驼背,精神委靡,浑不似个通缉人物,掌柜的当下便去了几分疑心,让厨房重新上了几道素斋。

彭小丐顺势与掌柜的攀谈,问起往边关怎么走。那掌柜的本也疑心这商不商旅不旅的外地客寒冬赶路所为何来,趁机试探几句,这才知道“明公子”的父亲是铁剑银卫,幼时母亲不堪贫苦,改嫁了四川商客,继父早丧,三个月前母亲身故,“明公子”眼看举目无亲,就将家产变卖一空,带着母亲的骨灰到边关,想要认祖归宗。

彭小丐话虽说得小声,但冬日宁静,客栈人少,几句话都给周围人听了个一清二楚。“明公子”用完午餐,结帐时掏银两,不慎误取了一小锭黄金,忙又收了回去。结完账,主仆三人上了马车,往北而去。

杨衍驾着马车,问道:“客栈里有耳目吗?”

“不知道。”彭小丐问明不详,“那客栈的姑娘给了你什么?”

明不详取出一张纸条,上头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显是写得惶急。他道:“就是报自己闺名,约我晚上东城相见。”

杨衍哈哈大笑,道:“是那个掌柜的女儿?几时给的纸条,我咋没见着呢?明兄弟,你这相貌也太勾人!”

他说着,忽地察觉后头跟了一骑,不远不近离了十余丈左右距离,顿时警惕起来。

彭小丐道:“别理他,照常走。”

又一会,复又跟上一骑。两人两骑并辔而行,彭小丐当下再无疑虑,冷笑道:“也不见多么内行,领头的不行。”

“就两个,太少了吧。”杨衍道,“这能引出正主?”

“呆会还得再来两个。”彭小丐道,“两个在前两个在后,拦住马车打劫。”

果不其然,过了会又有两匹马急驰而来,绕过马车往前头奔去。

彭小丐道:“没白了三天功夫。”

马车又走了半里地,那赶过去的两骑果然拦在道上,马上两人各自持刀在手。杨衍勒停马车,前方那两人喊道:“咱是饶刀山寨的爷!衣不着体,食不满饥,仰仗过路英雄接济些粮油!”

杨衍道:“你们来得好!帮忙给你们主子传个讯,有大买卖等着!”

头前那两骑喝道:“胡说八道!”当下一夹马腹,冲了过来。杨衍刀不出鞘,等那两骑靠近,猛地扑向右侧马贼,一刀劈下。他易筋经内功进展虽慢,也有小成,这两个月经彭小丐指点刀法,日日苦练,功夫比在抚州时高上许多,这一扑一劈快准狠稳,马贼没料到这少年竟有此等身手,当中一人被打下马来。

另一名马贼见同伴落马,转身去砍杨衍。杨衍侧身避开,一把抓住对方腰带,也将他扯下马来。先前落马那人忍痛起身,挥刀砍来,杨衍与他接上招,以一敌二,三人斗在一起。

彭小丐见那两名马贼身法,料功夫不如寻常门派弟子,更不如杨衍,不用担心。此时后边两名马贼已然冲到,彭小丐更不打话,刀也不取,自车门一窜而出,双手扳住车顶,左腿一扫,一脚一个将两人踢下马。他顺势跳下车,拎起一个往前一抛,那人大喊一声“唉呦!”,被抛出一丈多远,在地上滚了两圈。他又走向另一人,这人见他武功高强,大叫一声便想上马逃走,彭小丐拎住他衣领,将他打横抓起,使个推窗望月式,将他推出丈余,摔得哭爹喊娘。彭小丐走上前,抓住两人衣领,双手一合,“啪”的一声,两人额头碰额头,撞得头破血流,晕头转向,不住求饶。

彭小丐道:“要命的别逃,有事嘱咐!想走,先断腿,再断手,做成人肉棍子送回山寨!”

那两人忙不迭道:“不逃!不逃!”

彭小丐回头看杨衍,见另两个马匪头脸胸口已不知被杨衍打了几下,疼得在地上哀嚎。彭小丐喝道:“要命听话!都给我坐好!”

四名马匪被打服了,哪敢抗辩,一个挨着一个坐下。地面犹有积雪,把这四个屁股冻得苦不堪言。

杨衍把四匹马绑在一起,牵到一旁等着。彭小丐道:“你们是哪处山寨的?”

四名马匪忙道:“我们本是沙鬼,现在投靠饶刀山寨!”

彭小丐点点头:“听过。山寨有多少人?”

马匪惊道:“你们莫不是铁剑银卫乔装的?”

彭小丐骂道:“铁你娘剑你妹!老子是通缉犯!”说着拿出通缉令,扔到四人面前,四人见有千两悬赏,都是一惊,又见此人竟是天下闻名的彭小丐,更是魂飞魄散。

彭小丐道:“你们寨主做事不精细,就派四个人来,忒也小瞧了道上好汉!像今日这样被抓着了,不就暴露山寨行迹?我本以为你们会先派个探子,没想这么不晓事!”

四人忙道:“是!是!老英雄教训得是!”

彭小丐道:“不跟你们废话!你们这四个,我放两个回去传话给你们头儿,有笔大买卖等着,要是有兴趣,我在这等他!”他看向四人,问道,“谁在山寨里有老婆孩子的?”

那四人各自喊道:“我有儿子!”“我有老婆!”“我娘八十岁了!”“我爹快死啦!”

彭小丐翻了个白眼,随手指了两人道:“你们回去禀报。我把车藏到附近隐密处,等你们消息,日落前派人过来!”

那两人得了令,连忙上马。杨衍把余下两人绑起,驱车往小径上走,停在一棵大树下。

杨衍问道:“那两人会回来吗?”

彭小丐道:“四去两回,肯定要回报。这种马匪山寨极为隐密,寻常不能给人知道位置,出来干活的马匪一般来说都有家眷在山上,一旦失手被擒,为保家眷都不会说出山寨地址。出入人丁都有管制,跑了人不见尸,山寨就得迁移,这是大事。”接着又道,“大批匪徒迁移不易,管制更严。这四人随意打劫,管教得不严实,不成气候,只怕山寨里人不多,不能成事。”

他说完,转头问那两人道:“你们头儿多大年纪?方才问你们山寨有多少人,你们也没回我!”

那两人忙道:“我们头儿十九岁!山寨有两百二十余人,听说最近还要再收些人马!”

“才十九岁?管着两百多人的山寨?”彭小丐讶异问道,“多少壮丁?多少家眷?”

那两人忙道:“一百八十四个壮丁,四十余个家眷!”

彭小丐道:“一百八十四个壮丁?这可有趣了。”他详细问起,这才知道饶刀山寨遭灭,家眷几乎死绝,沙鬼四散,刚入草的还没携上家眷。这批人马是上个月才开始聚集,因此管理松散,号令未备,但已作案多起,又有粮草,吸引附近不少无处营生的独行盗加入,短短一个多月,规模竟从七十余人扩张到一百八十四人。

杨衍低声问道:“一百八十人,够用吗?”

彭小丐皱起眉头,低声道:“对方都是门派弟子,训练有素,这伙马匪规矩不立,怕是不济事。”

杨衍不由得望向明不详,明不详想了想,道:“还得看情况。”

他们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前方烟尘扬起,彭小丐道:“来啦。”

不多时,十余骑围了上来,领头的中年人喊道:“在下赖士比,叫我老癞皮就好!敢问是彭家小丐彭天放彭老英雄吗?”

彭小丐朗声道:“正是彭天放!什么娘的狗屁英雄就别提了!”

老癞皮翻身下马,上前恭敬道:“孩儿们不长眼,妄打粮油,得罪了好汉!”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银子,约摸五两重,道,“小寨穷困潦倒,靠着附近乡亲帮衬,饱一口饿一口,牙缝抠不出菜末。这五两银说是礼敬,实是冒犯,无奈艰难,望老前辈高抬贵手,闭只眼,饶了这两个小王八。”

彭小丐道:“彭天放真穷得落草,也不干挣五两银的活。再说,荒上的命,田里的草,这两孩儿值得你用五两过冬钱来赎?是饶刀山寨太富,还是甘肃的银两不值钱?”

老癞皮听彭小丐这么一说,知道他绑起这两人,一不为逃命路上索讨银两,二不为出气,于是问道:“回来的孩儿说,老英雄有大买卖要招呼?”

彭小丐笑道:“是有大买卖,少说几千两,多则上万两,饶刀山寨掺不掺和?”

几千上万两的大买卖,这可不是小事!老癞皮是个走惯江湖的,深知天上不落高梁雨。且不说彭小丐以前是江西掌舵,名动天下,父上彭老丐一代豪侠,侠名流传四十年,彭小丐一把年纪,能丢先人这张脸,去干落草为寇的勾当?退一百步说,今天真是一文钱逼死英雄汉,这彭小丐能屈居人下?真让他入了伙,只怕是刘璋迎刘备吧。

彭小丐看出了老癞皮的犹豫,道:“我听说饶刀山寨的头儿是个少年,还请引荐一面,好歹把这桩事知头知尾,届时做与不做悉听尊便。老子现在是个通缉要犯,难不成还去门派告发你们?再说了,我与饶刀山寨有什么仇怨,大老远从江西来拔你们苗?至于落草为寇,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事成便走,绝不耽搁。”

老癞皮反复思量,这一老两少总有些尴尬,想要婉拒,又想彭小丐蒙受冤屈,武林谁人不知?近来山寨扩充极快,小寨主又不听劝,不住招人,只图壮大山寨,二十余人的亲信管这百多名孤魂野鬼,只怕镇不住场子,若是有彭小丐在,即便是客座,也能抬高小寨主声望。他犹豫半晌,终于道:“我带你们去见寨主。”

彭小丐哈哈大笑,放了绑起的两人,驾着马车跟在老癞皮后面,一路往山寨而去。

老癞皮让几名新来的领路,放慢了马速跟在彭小丐身边,彭小丐知道他有话说,问道:“有事直说无妨。”

老癞皮道:“我家寨主年轻识浅,有些眼高手低。这话原不能对外人说,但老英雄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物,我也不怕唐突,有几句嘱咐。一是人在地头上,还请礼让几分;二是这群人物才刚聚上,难免有些不服,还请老英雄帮衬些,兵精马壮,才不耽搁老英雄做大买卖。”

彭小丐点点头道:“我理会得。”

杨衍问彭小丐:“他这话什么意思?”

彭小丐道:“一是说他们寨主不懂事,二是山寨里有些浮躁,要我帮忙镇场子,又别削了他们寨主面子。”

杨衍道:“这么简单的事,兜兜转转说一大堆。”

彭小丐笑道:“这是体面话,你也得学着点。”

杨衍笑道:“我就不是个体面人,说什么体面话!”

彭小丐道:“也不能这样说,你以后……”话说到这,忽地一停。彭小丐想起杨衍要报大仇,来日若真杀了严非锡,势必天下为敌,赔上一条命,严非锡这条狗命非得自己替他取了不可。可即便如此,杨衍以后要在九大家谋生计,加入门派,飞黄腾达,终究是不可能了。他念头转了一圈,这才接着道:“你以后跟着我,听着听着就会了。”

一行人转过一座山头,兜兜转转绕了半天路,眼前终于出现一大块平地。只见那山寨门口插着鬼头刀旗,里头搭建着许多土屋,屋瓦虽有些失修,大致整齐。

彭小丐道:“这山寨倒是隐蔽。不过饶刀山寨不是听说被银卫给剿了,还能有这等规模?”

老癞皮回道:“这本是沙鬼的山寨,虽隐蔽,知道的人也多,不算安全。可聚着两百多人,一时找不着安身地方,只能暂且度日,我正觅其他地方藏身。”

彭小丐点点头:“原来如此。”又给了杨衍一个眼色。杨衍知道此时已入了贼窝,寡众不敌,需小心注意。他见明不详始终不发一语,问道:“明兄弟,你不怕吗?”

明不详摇摇头道:“交给彭前辈,他是老江湖,知道进退。”过了会又道,“这帮人再凶恶,能比得上严非锡?”

杨衍听他这样一说,放下心,只道:“这次你别顾着我,真有危险,自己逃生去。我欠你的够多啦。”

明不详淡淡道:“你没欠我,是我想这么做才跟来的。”

杨衍只道他为自己两肋插刀,更是感动,说道:“你跟景风都是好人。”

马车到了聚义厅,三人下了车,老癞皮进入通报。不一会,马蹄声响,数十骑驰马而来。又有许多人走出,各持强弩硬弓,长短兵器,将彭小丐三人团团包围。

杨衍见对方声势浩大,握刀戒备,彭小丐轻轻拍了拍他手臂,低声道:“狗咬怕生,人欺无胆。”

杨衍顿时明白,将手放下,又看了一眼明不详,只见明不详脸色仍是祥和平静,丝毫不见慌乱,似乎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不禁心下惭愧:“我这点心性,比之明兄弟差太远了。”

又过了会,一名少年走出来。只见他披着一件红色袄,足蹬一双擦得晶亮的皮靴,脸色红润。彭小丐眉头一皱,拱手道:“在下彭天放,这是杨兄弟、明兄弟。”

少年拱手道:“在下饶长生,饶刀山寨总刀把子,见过前辈。”

彭小丐道:“在下听说饶刀山寨近来声名鹊起,陇南一带无人不晓,没想刀把子竟是如此年轻,当真英雄出少年,彭天放佩服。”说着行了一礼,脸现钦佩之色。

杨衍却是讶异,他知道彭小丐虽然落魄,毕竟曾是一方之雄,等闲不给人好脸色看,即便与齐三爷是故交,两人相处也是相互顶撞居多,就算到了徐放歌面前也不见他如此恭敬礼貌。

饶长生见闻名天下的彭小丐对他礼貌周到,甚是高兴,忙道:“老英雄驾到,赏了山寨天大面子,不用多礼,快请入座!”他一眼瞥见彭小丐身边的两名青年,见其中一名面容俊秀,脸上一道刀疤,一双红眼格外显眼,再看另一个,身着华服,俊美秀雅,雍容华贵,不禁一愣。

当下连同老癞皮,五人入了聚义厅。饶长生手一挥,撤去人马,问道:“老英雄说有大买卖,怎么回事?”

彭小丐道:“近来有批红货,价值几千上万两,才刚入了甘肃,不知寨主听说没有?”

饶长生道:“什么红货这等值钱?几千上万两,甘肃有这商道?”

彭小丐笑道:“华山严家拖了几辆大车来求亲,要娶齐子概的女儿。”他知道饶刀山寨灭于铁剑银卫,说起齐子概时故意不称三爷,而是直呼其名。

饶长生一愣,问道:“老英雄的意思是?”

彭小丐道:“九大家联姻,聘礼起码得值五千两以上,上万两也不足怪。”

老癞皮吓得跳起来,惊呼道:“劫九大家的聘礼?开什么玩笑!这……这……一百颗……一千颗头也不够杀啊!这……彭老英雄……您别开玩笑!不行,不行!”他脸色苍白,神色惊慌,对饶长生道,“寨主,这惹不起!惹不得,不能惹!”

饶长生也是脸色大变,兀自强作镇定,道:“老英雄,开……开什么玩笑……”他虽强忍惊慌,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彭小丐道:“我听说寨主以区区二十五人深入沙寨取敌首级,招募了大批部众,就想只有这等英雄少年才能成就如此大事。试想九大家的聘礼,哪家敢劫,哪个敢动?只要一举得手,不只震惊甘肃,简直能震惊天下,名扬四海。此后崆峒地界就是少主一呼百应,各路马匪唯你是尊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前头的奉承或许口不对心,后话却属实,若饶长生干下劫掠九大家的大案,当真名震天下,此后哪个不服?

饶长生听他这样一说,心头微动,又有些犹豫,问道:“这批聘礼到哪了?”

彭小丐道:“已经送到边关,估计再过几天便会回天水。”

饶长生道:“都到了边关,那就是定下了,怎会回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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