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风小韵道。
“问这干嘛?”诸葛然皱起眉头。
“好奇嘛,这么水灵一个姑娘,二十就生孩子啦。”
“我没孩子。”风小韵愠道,“那是机关。”
“那玩意倒是不错。”齐子概摸着下巴道,“哪弄来的?回头我也找人整一副。”
“三爷。”诸葛然愠道,“你要调戏夜榜杀手,晚些我们回避,你自便就是。”
齐子概忙道:“你问,你问。”
“你们守在这多久?忙些什么?”诸葛然问。
“收了银子,这是任务。”风小韵道,“一年一百两。卓新他们守了七年,我去年才来,说是若有尴尬人上山,就杀。”
“一年一百两,真是阔绰。”诸葛然道,“怎样算是尴尬人?”
“不是路过,不是采药,状似要上山查事情的,身份不清不楚的都是尴尬人。”
诸葛然想了想,道:“你的线在哪?”
“我是雏,鹰头是卓老头,就是被你们杀掉的那个卓新。”
“你才二十岁,这年纪确实当不了鹰头,碰不着线。”
“你瞧,我刚才问年纪,这下派上用场了吧。”齐子概插嘴道。
“得,没别的事了。”诸葛然起身道,“三爷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去睡啦,剩下的明天再说。”
说罢,诸葛然起身推门,另找屋子睡去。
齐子概想了想,使了个眼色,李景风会意,上前替风小韵解开绳索。风小韵讶异道:“你放我走?”
“别急。”齐子概取出纸笔,问道,“杀过多少人?”
“我没杀过人。”风小韵回答道。
“骗谁?夜榜的,没杀过人?”齐子概道,“我就不爱小猴儿叫我猩猩,叫久了,真以为我不长脑子?”
李景风听他这样讲,心想:“三爷又向副掌学舌。”
“我真没杀过人。那库图本姓卓,是卓新的侄子,他想讨好我,引我进夜榜找了这个美差,挨冻一年有一百两,守了一年,没杀着一个人。”
“原来他不是你丈夫?”齐子概讶异道,“丈夫是假的,有身子也是假的,你们倒是瞒得我好苦,白挨了这三箭。”
“总之,我还没杀过人。”风小韵咬牙道,“差一点就杀到名满天下的齐三爷了。”
“差他娘的好大一点。”齐子概道,“就冲这事,明年除夕,到戚风村来给我拜年……”
他话还没说完,风小韵道:“我去戚风村干嘛?那案子又不是我干的!”
李景风被这话惊起,抢上前去抓风小韵肩膀,风小韵见他来势凶恶,反手一巴掌朝着李景风脸上扇去,李景风眼捷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臂,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戚风村什么案子?”
风小韵见他神态凶恶,忙道:“都说不是干我的,别问我!”
李景风道:“戚风村的案子是夜榜干的吗?”
风小韵手腕一转,挣脱李景风束缚,李景风不依不挠,又抓她袖子,风小韵挥掌打来,李景风见招拆招,风小韵打不着他,李景风也抓不着她袖子,两人就这样拆了十几招。
胡净见齐子概神情肃穆,怕他动怒,忙道:“别打了,当三爷不在吗?”
李景风道:“快说,夜榜是不是跟戚风村有干系?”
风小韵喊道:“那是卓新干的案子,跟我没关系!我也是听卓猛说的,卓猛就是库图,假扮我丈夫那个!”
猛地,一只大手介入,将两人分开。李景风见三爷出手,知道会有处置,退到一旁。
齐子概沉声问道:“你说,是卓新灭了戚风村?”
风小韵点头道:“是。卓猛想在我面前显他伯父威风,提了这桩案子,那时我才十三岁,干不了这事。”
齐子概道:“戚风村就一个小村庄,夜榜干嘛对它动手?”
风小韵道:“上头给的买卖,谁知道他们跟谁结了怨?”
齐子概道:“你还知道什么?说吧。”
风小韵道:“卓猛说七年前有人出了高价,要戚风村不留活口,卓新领了二十几个人屠村。”
齐子概道:“这二十多人便是今日这二十多人吗?”
风小韵摇头道:“有的是,有的不是,我不清楚。”
“你有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参与这件事?”齐子概问,“随便谁都行。”
风小韵咬牙道:“我说了这么多,夜榜不会放过我。”
齐子概道:“就算什么也不说,夜榜也不会放过你。”又道,“我这人光明正大,不爱干坏事,小猴儿多的是放不过你的手段。”
风小韵一咬牙,道:“有个叫冷刀李追的万儿参与了这件事。”
“冷刀李追?”齐子概摸着下巴,问道,“有什么特色?”
“我只见过他一次,不到三十岁,背着一把刀,刀鞘黑得甚是醒目。”
李景风心中一动,问道:“下巴尖削,跟我差不多身量,对吗?”
风小韵讶异道:“你见过他?”
李景风当然见过,那是杀福居楼掌柜的凶手,当日买凶之人正是诸葛然。难道诸葛然跟戚风村的案子有干系?
齐子概收起纸笔,说道:“你也不用来找我还恩仇债。以后夜榜要杀你,九大家也容不下你,你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姓埋名,过安生日子。”又摸着风小韵头发道,“好好一个姑娘,打打杀杀做啥?糟蹋了。去。”
风小韵脸上一红,走到门口,回头来对齐子概道:“三爷,我风小韵是有恩报恩的人,今天欠了你一命,以后有机会,总要还你这恩情。”说罢,从衣柜里拿了件厚袄,穿暖了,又取了银子,迳自离去。
李景风道:“三爷,你听见了,饶刀寨跟戚风村的事没干系!”
齐子概道:“明天问问小猴儿,看他怎么看。”
李景风忙道:“别问副掌!”
齐子概问:“怎么了?”
李景风道:“我在青城见过冷刀李追,他杀了我家掌柜,就……副掌派他来的。”
胡净大喊一声,道:“三爷,我先去睡了!你们慢聊,别让我听着!”
他说走就走,出了屋,另觅安睡之地去了。他生性怕死,深知明哲保身之道,这趟旅程已听了太多秘密,生怕一不小心,没了今晚的好运,把小命送在这冷龙岭上。
齐子概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小猴儿派的?”
“谢公子说的。”李景风对诸葛然向有戒心,接着道,“他是沈公子的谋士,我见过他几次。”
齐子概想了想,问:“小猴儿虽然讨人厌,可他挺欣赏你,你却对他颇有成见?”
李景风没料到诸葛然竟欣赏他,又不想把青城往事说得太清楚,于是道:“他爱捉弄人,明明会武功,却骗我保护他。”
齐子概嘻嘻笑道:“瞧不出你这么爱计较。小猴儿那点能耐,算不上什么功夫。”
李景风道:“他说他高过车轮就开始练武了。”
齐子概摸着下巴道:“这倒也是。”忽地想到什么似的,哈哈笑了起来。
李景风问道:“怎么了?”
齐子概笑道:“没事,没事,明天再说。”
※ ※ ※
“你手伤不轻,不休养个几天再走?”诸葛然问。
“拖久了,你哥找上我哥可就麻烦了。”齐子概耸耸肩,“绑架点苍副掌可是大罪。”
“你就是性急。”诸葛然道,“我说个结论,咱们没找错路。”
“小猴儿把昨天的事给琢磨透了?”齐子概问。
“蛮族入了关,带了银钱进来,请夜榜把守,把尴尬人在路上给截了,以免被人发现通道。”诸葛然看看周围十余户房屋,接着道,“二十几个杀手,每年两千两的销,这穷山恶水有什么值得守的?”
“看来就在这冷龙岭上了。”齐子概道,“还有件事,戚风村,小猴儿记得吗?”
李景风听齐子概提起戚风村,不由得一惊,忙道:“三爷!”
“戚风村?”诸葛然瞥了李景风一眼,又望向齐子概,道,“不就是你这几年还恩仇债的地方?”
齐子概道:“景风兄弟说,你派去青城的刺客跟灭了戚风村的是同一人。”
“喔?”诸葛然看向李景风,忽地哈哈大笑,“原来你就是福居馆逃出来的伙计?是沈家兄妹救你出来的?”
李景风问道:“你承认了?”
诸葛然哼了一声,冷冷道:“福居馆的刺客不是我派去的。”
李景风愠道:“不是你是谁?”
“可能是雅爷,说不定是沈四爷,又说不定是你口中那位谢先生。”诸葛然噘起嘴,神情甚是不屑,“总之不是我。”
李景风不知该不该信,他性子温和,对诸葛然的厌恶多来自于掌柜之死以及点苍要破坏昆仑共议规矩这事,可关于昆仑共议,他至今也没想出反驳诸葛然的理由,掌柜之死若真与诸葛然无关,那也无厌恶他的理由。何况他也知道齐子概所言非虚,这段行程,诸葛然确实对自己颇为“另眼看待”。
他反复思量,不知该怎样看待这位点苍副掌门。
胡净牵了两只羊走来,喊道:“副掌,照您吩咐,牵了两头羊过来!”
齐子概皱眉道:“小猴儿昨晚没吃到羊肉不服气,打算带两只上山打牙祭?”
“别瞧这畜生不起,可比多数人都聪明着。”诸葛然道,“羊不会干蠢事,你们仨捏着卵巴问问自个,这辈子干的蠢事是不是比羊多?”
齐子概笑道:“我听景风兄弟说,点苍传人长到车轮高就开始练武?”
诸葛然道:“怎地?”
“我就想问问副掌,那年你满十八了没?”
诸葛然最忌恨人家笑他矮,一马鞭往齐子概身上抽去。可怎打得到武功盖世的齐三爷?只见齐子概纵身一跃,避开这一鞭,趁势骑上小白,纵马急驰,眨眼便到十余丈外,回头喊道:“上山啰!”
诸葛然啐了一口,对李景风说道:“小子,再告诉你一件事,夜榜收金买命,一个客人或许会老点一位杀手,可一位杀手未必只接一个客人。灭戚风村的人跟杀掌柜的未必是同一个主使,你要是往这钻牛角尖,那就比羊还蠢了。”说罢,也策马而去。
李景风想了想,觉得诸葛然所言有理。等胡净把羊在马上系停当,一起跟了上去。
四人四骑,伙着两头羊,就这样浩浩荡荡往冷龙岭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