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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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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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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哥,他是狗娘养的,你又是谁养的?”朱门殇骂道,“你救过我,我定会救你。”

“我救过你?”柴二眼中有些茫然,又想了想,“我背你去烙饼家?”

朱门殇点点头。

“我记得那户有个很标致的媳妇。”柴二道,“是个好人家,等我病好了,得好好酬谢他们。”他说着说着,眼神又开始迷茫起来,忽地又发出尖叫,满地打滚。朱门殇知道他又发作,把他嘴巴塞住,径自去睡了。

到了第二天卯时,柴二突然大声哀嚎,不停扭动,朱门殇被他惊醒,忙起身察看。只见柴二满口流涎,不停干呕,忽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嘴角隐隐有东西蠕动。朱门殇忙将他嘴里塞的布条取出,只见一小撮赤头白身的小虫不停蠕动,每条有灯芯粗细,一节小指头长。朱门殇知道他被呕吐物堵住气管,此刻已没了呼吸,忙将他口中异虫清除,伸手挖他喉门催吐。柴二干呕几下,仍没醒来,朱门殇忙将他立起,从后环抱,握拳抵腰,用力向上掀了几下,柴二呕了几下,仍不见效。

若让他这样死去,岂不白费功夫?朱门殇将柴二放平,捏着他鼻子,以口对口,用力将他喉中异物吸出。须知如此做法,若怪虫侵入朱门殇口中,朱门殇也要染病。

此时顾不得这么多,朱门殇吸了几口,突然一股黏稠物随着一吸到了口中,朱门殇忙转头干呕,吐出了一团稀糊,当中隐隐有几条虫爬动。异物一清,柴二大声咳嗽,恢复呼吸,朱门殇顾不上他,忙去漱口催吐,只怕自己也被寄生。呕了半天,看不出什么,朱门殇惊疑不定,不知到底如何。

再看那柴二,呼吸通畅,仍是目露凶光的模样,直像是要把朱门殇给吃了似的。

朱门殇将那团小虫拾起,放入碗中观察。这是没见过的虫类,也不知哪来的,只是现在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吃进了这虫。他转头看看柴二,懊悔自己竟如此大意,忘了他卯时吐虫的病症。

他把那些小虫分在八个小碗里,又拿了附子、班蝥、巴豆霜等几项毒物熬煮测试,想看哪种对症。过了会,几个碗中的怪虫纷纷僵毙,其中尤以附子最快。朱门殇知道附子最毒,用量务需小心,煮了一碗附子为主的药喝下,心中默祷,就望那些虫子别在自己体内落地生根。

他再看柴二状况,只见昨日下午刚清理过的创口不到一日竟又生疡,朱门殇皱起眉头,这病可不好治。

到了早上,江大过来帮忙,他见朱门殇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此刻朱门殇腹痛如绞,也不知是附子汤的作用还是异虫作怪,只是淡淡道:“没什么。”

江大看柴二的伤口又生疡,甚是讶异,对朱门殇说道:“这病实在难缠,你真有办法医治?”

朱门殇沉吟道:“我也不知,但应该可行。”

朱门殇以附子等毒物熬了一碗药汤,之后同副药渣又加了些缓解毒素的药材,再煮二煎。等柴二清醒,朱门殇在木桶下堆了柴火,嘱咐他进入桶中,先煮了开水,混了一煎的汤药跟冷水倒入,又取了大量的桂圆,剥去外壳堆着当柴火,果肉都丢入汤药中,点了火慢慢加温,阵阵甜药香自木桶中冒出。朱门殇笑道:“要是煮滚了,真是一锅好人肉,可惜没人要吃。”

江大只听得汗毛直竖,不知哪里好笑。

泡在汤药中,柴二初时神智还清醒,不久便开始全身扭动抽搐,像是正遭受极大痛苦般,再过会,开始不停惨叫哀嚎,不断挣扎,要不是全身被绑,马上便要站起身来。朱门殇忙喊道:“按住他,别让他打翻木桶!”

他与江大两人联手,方把柴二按在药汤中。泡了半个时辰后,柴二哀嚎渐止,水面上浮起一条条细小怪虫,正如他口中吐出那些一般。一开始几条,后来几十条,再后来几百条,足足在药汤上浮了一大片红白相间,像是煮了碗蟹黄蛋汤似的,江大看得几欲作呕。

朱门殇见柴二逐渐安静,只是神智不清,急忙抢到桌边,拿起第二煎的汤药,捏住柴二的口鼻灌了下去。

药汤一下肚,柴二又全身打起颤来,狂喊乱叫,拼命挣扎,要把头埋入汤药中。朱门殇抓住他头,向后一拉,对着江大叫道:“别让他进水,会溺死!”

江大抓住柴二脖子,朱门殇又叫:“抓他后颈,你会掐死他!”江大一手扣住柴二后颈,一手压住柴二肩膀,朱门殇也一手按着柴二肩膀。未几,柴二喉头抽动,像是呕吐,又吐不出什么东西,只不停咳嗽,痛苦不堪。

朱门殇察觉异状,示意江大小心,一手按住肩膀,一手掰开他嘴巴,往他口中看去。只见一条从未见过的绿头硬节巨虫,头似蜈蚣,从柴二喉底缓缓爬出,只比小指头细些,长度却不可辨。

“肏他娘的屄,这都毒不死这怪物!”朱门殇暗骂。

那虫到了喉咙处,却不爬出,只在深处徘徊。它左摇右晃,像在探视,与朱门殇对上“眼”,立时一顿。

朱门殇自然知道这虫没有眼睛,只是这虫停住的这一瞬间,真像是僵持对视一般。

朱门殇没有错过这一瞬,他左手扳住柴二嘴巴,右手一翻,尺半长针在手,向那虫戳去,要把它硬挑出来。那怪虫似是察觉危险,猛地一缩,朱门殇这迅雷一击竟然落空,只差半分便要刺穿柴二喉咙,忙缩回针。

柴二突然惨叫一声,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扭动身体,将一桶药浴打翻,顿时遍地虫尸,触目惊心。

朱门殇见他还在地上扭动,疾取金针,在他身上不停插针,直插到第三十七下,柴二方才安稳,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总算告一段落,接着是收拾遍地虫尸,朱门殇还好,事后,江大把晚饭都给吐了出来。

朱门殇把虫尸扫成一大桶,引来围观群众啧啧称奇,却无人敢靠近。朱门殇又仔细检查,确定无遗漏后,找了木柴,把这些虫尸通通烧了。

此时柴二用力过度,绳索在他身上磨出道道血痕,浑身是伤,血流不止。江大担心道:“不会有事吧?”

朱门殇淡淡道:“比起那条虫,这些外伤算小事。”

柴二一直昏迷到寅时方才醒来。他抬起头,有些茫然,过了会,只觉神智从未如此清醒。

朱门殇问道:“现在你感觉如何?”

柴二道:“好极了,简直太好了!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朱门殇点点头,喂他吃粥,柴二只喝了小半碗便说没胃口,眼中红丝也有退去的迹象。

柴二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没再陷入神智疯狂的状况,朱门殇这才帮他松绑。只是他被勒得久了,气血不顺,全身疼痛自是难免,没多久又沉沉睡去。

“治好了?”江大问道。

“没。”朱门殇皱起眉头道,“母虫还在他体内。母虫不除,子虫不净。”

只是这母虫如何能除?用同样的手法再试一次只怕也逼不出母虫。朱门殇左思右想,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柴员外有请朱大夫。

朱门殇扬了扬眉毛,前往柴府。

“坐!”柴乐同请了朱门殇上座,道,“听说先生妙手回春,这手以毒攻毒果然巧妙,逼出了舍弟身上上千条毒虫。”

柴乐同手一挥,一名仆人上前,双手奉上一盘银子,朱门殇目测了下,约摸有一百两左右。

朱门殇道:“还没根除,不敢居功。”

柴乐同道:“舍弟身上这虫是怎么也驱不干净的,你道为何?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毒虫。”

“他毕竟是你弟弟。”朱门殇道,“你忍心见他受苦?”

柴乐同冷笑道:“这病全太平镇、全安徽、全武当境内都没见过,就他一个人得了这怪病,这是天谴,天要这个好吃懒做忤逆父母的不孝子,不、得、好、死!”柴乐同说到后来,怒目圆睁,显是十分气愤。

朱门殇道:“你们兄弟到底哪来这般深仇大恨?”

柴乐同道:“这小子打小不学好,不读书,不工作,就知道吃喝玩乐,天道岂有如此?就算乞丐也得沿门托钵,也得叫爹喊娘。凭什么?凭他是柴家的儿子,他就能坐享其成?柴某人这辈子兢兢业业,就为养他这个废物?他若不是我弟,我第一个灭了他!”

朱门殇道:“好吃懒做者所在多有,你能灭得完?富家公子风雪月,费更巨大。我听闻令弟的风评,虽然不好,但也无恶行,就是个懒字而已。”

柴乐同道:“懒就该死,没听过天道酬勤?他有违天道,是天要灭他。他不仅好吃懒做,连对我这个供他吃穿的哥哥和生他养他的父母也无尊敬之意,张口喝来,闭口喝去,倒像是我们欠他的。我们柴家不欠他!”

朱门殇默然无语,只是听着。

柴乐同道:“这一百两银子请大夫收下,就当是伤了你名誉的赔礼。舍弟的病你就别管了,让他去。吃芒草啃树皮,几个月也没饿死他,那是他命大。”

朱门殇道:“有的兄弟是上辈子恩重,今生偿还,看来你们兄弟当真是上辈子冤孽纠缠,今生报仇。”

柴乐同冷笑道:“这叫名为手足,仇深似海。”

朱门殇起身道:“你弟救过我性命,你跟他结怨,我跟他结恩,这钱我收不了。”

柴乐同冷笑道:“那医治舍弟的药物柴福药铺也不供给,你要上哪买,请自便。”

朱门殇供手道:“请了。”

朱门殇回到小屋,把事情始末告知江大。江大问道:“没有药,怎么医治柴二少爷?”

朱门殇道:“医治一次极耗成本,若等母虫又产子虫,他又要旧疾复发。更何况原本的法子也不能根治,得下更重的药。”

江大问:“什么药?”

朱门殇道:“现在连桂圆都没,还问什么药……”

江大道:“那怎么办?”

朱门殇道:“与柴二公子商量商量。”

“你要我别回柴家?”柴二此时已恢复神智,身上创口也不再长疡,怒道,“他凭什么?”

朱门殇道:“你现在回去跟他分家,柴家药铺还有你的份,拿来救你还有敷余,省一点,也够你活下半辈子。”

“省他娘!”柴二怒骂,“我也不是风雪月奢侈无度的人,我是爱吃喝,懒散,可他又怎样?周施药物,动辄百两银子,就博他一个善名,我拿个二两银子吃饭喝酒,他就说我奢侈浪费,日夜念叨。爹娘留下来的祖产不是他一个人的!”

“分家,各过各的,他要周济谁是他的事,你要吃多少是你的事。”

“呸,我偏不!别人的兄弟是亲如手足,我这哥哥算什么?狗屎,都他娘的狗屎!我就赖定他,我就不要他好过,我就要拿他银子去吃喝玩乐,逛窑子赌银钱,让他日日看着账本肉痛心疼!瞧他不好过,我就乐意了!”

“两兄弟,有必要吗?”江大劝道,“你这病好不容易好些,不趁这时根治了,怎办?”

朱门殇淡淡道:“你下回复发,啃草皮,吃芒草,你哥瞧着可开心了。”

这话果然打动了柴二,柴二不由得一愣。朱门殇又道:“我实话说了吧,你这病眼下无药可医。我不知你几时会复发,就想你拿了钱,好好过段安乐日子,下次病发时我若还在,替你续命,我若不在,你也认命。你都要死了,还坑了一笔,不是让你哥更不痛快?”

柴二听了这话,黯然道:“我再想想。”

朱门殇点点头,走到屋外,江大看了柴二一眼,跟了出去。

到了屋外,江大问道:“柴二公子真的没救?”

朱门殇点点头,道:“药方或有,却无药物。”

江大问:“需要什么药?”

朱门殇道:“我以毒攻毒,这方法虽然对了,可是那母虫太过顽强,我药性已下得猛烈,如再更毒,只怕柴二公子承受不起。再说,剧毒之物,母虫未必肯服用,如果柴二公子身体康健,或许我会拼着剖肚取虫,但眼下不行。”

“何不等柴二公子好些,养得康健了再来取虫?”江大问。

“等柴二公子恢复了,那母虫又不知产下多少子虫,到时柴二公子康健,那些毒虫也康健。”朱门殇道,“这法子不行。”

江大问:“到底需要什么药?”

“彩癞巴子。”朱门殇回答。

“彩癞巴子?这是什么?”江大问道。

“癞巴子是风干的虾蟆,彩癞巴子便是彩色的虾蟆。传闻千里之外有一片密林,高树参天,几不见日,当中有不少奇兽异虫,有一种虾蟆七彩斑斓,只有拇指大小,却是剧毒无比,凡人只要舔上一口,即刻毒发身亡,用这种七彩虾蟆制作出的癞巴子就叫彩癞巴子。这种药物百金难求,听说唐门有收藏,用以制作见血封喉的毒药,只是要向他们索讨却是困难。”

江大若有所思,说道:“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奇药。”他沉思半晌,正琢磨一道难题似的。朱门殇问他想什么,他只说道:“我想,柴二公子如此怪病都医好了九成,只差一成,功亏一篑,未免可惜。”

朱门殇道:“只这一成便是痊愈与否,也是生死界线,只一成,却是差得远了。”说罢叹了口气,骂道,“娘的,没见过这么苦大仇深的兄弟!”

江大道:“我先回去,明日若有消息,再来通知你。”

朱门殇心想:“什么消息?”还未细问,江大已远去。

第二天一早,朱门殇起床,检查了柴二公子状况。柴二饮食正常,身上创口渐渐愈合,跟个没事人似的。

朱门殇见他无异状,只觉感慨,亦复懊恼。

到了辰时,江大又来,他把朱门殇拉到一旁道:“朱大夫,你要的药或许有着落。”

朱门殇讶异道:“在哪?”

江大想了想,似乎不知从何说起,只道:“朱大夫,相信你也瞧出来了,小的身上有些事,不想与人说。”

朱门殇点点头,道:“你是好人,你若不说,我便不问。”

江大道:“我与贱内自幼情投意合,几经波折方在一起,她……吃了不少苦。我本事不高,一点微末功夫,当保镖护院也不够格,只想务农为生。几年前贱内跟了我,当中有些波折,也有奇遇,认识了一群不该认识的人,得他们相助,才有了今天的日子。”

朱门殇点点头,道:“那群不该认识的人想必来头不小。”

江大道:“你若知道多了,反倒不好。我们夫妻寻思,柴二公子这事闹得不小,以后势必传开,我们夫妻也暴露了行迹,必须早日走避为上,太平镇是待不下去了。”

朱门殇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江大摇摇头道:“你帮内人调理的药方十分有效,净儿身体也越来越好。你是神医,能救人是本事,我也觉得柴二公子若没救回来,当真可惜。我与内人今日便走,三天后子时,你来我旧居,会有人与你接头,他开的条件你需深思,切莫轻易答允,若觉得值得,柴二公子或许有救。”

朱门殇道:“今晚就走,是不是太快了?”

江大道:“怕夜长梦多。”

朱门殇黯然道:“有其他要交办的吗?”

江大想了想,说道:“你若路经山东,遇着一个叫萧情故的人,跟他说,江大怕事,先回武当去了,这样讲他便知道如何找我。”

朱门殇点点头道:“我记得了,你且保重。”说着又取出十几两银票给江大。江大要推却,朱门殇说道:“你救我性命,我却连累你搬家,这趟费不少,你不是宽裕的人,孩子要顾,嫂子也要调养,这钱买药,至少能让你妻子延命十年,你推拒不得。”

江大听他说得有理,就收下了。两人告别,江大径自离去,朱门殇又回到房中。

柴二公子问道:“江大哥跟你说了什么?”

朱门殇道:“他说你有救了。”

柴二公子听了这话,登时脸现喜色。

三天后的子时,朱门殇依约前往江大旧居,小屋里一片漆黑,果然人去楼空。朱门殇正要推门入内,却听里头一个声音道:“别进来,在外头等着。”

朱门殇等在外头,问道:“我要的东西有吗?”

里头那人说道:“彩癞巴子,有。”

朱门殇听这声音,约摸四五十岁,甚是浑厚,是个高手,于是问道:“多少钱?”

屋里那人说道:“不用钱,就一件事。”

朱门殇问道:“什么事?”

屋里那人说道:“眼下不知道。”

“不知道,答应不了。”朱门殇道,“说不定是我不愿办,或者办不了的事。”

“医人总是行的。”屋里那人说道,“我听说了你的医术,像你这种人,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朱门殇道:“医人我行,可若医不好呢?”

那人道:“那只好用命赔了。”

朱门殇道:“我可医不好死人。”

那人道:“不会让你医治死人。你答应吗?”

朱门殇道:“行,就帮你医一个人。彩癞巴子在哪?”

那人道:“就在你脚边,拿了去吧。”

朱门殇低头,果然看到一个小盒子,他打开来,一只拇指大小的七彩蟾蜍干就在眼前。

柴乐同拒绝提供任何药物,除非柴二肯跟他分家。

“要医病,用你自己的钱去。”柴乐同冷冷道。

医治这病所需的药材多且珍贵,非朱门殇所能负担,柴二无钱,便无法医治。两兄弟吵了几天,柴乐同就是不出药,柴二无可奈何,却也不肯分家。

“死了,什么都没有,你真要啃树皮吃芒草过下半辈子?”朱门殇道,“你要蠢成这样,我马上就离开太平镇。”

柴二一咬牙,答应了。

柴乐同知道他急于医治,多方苛扣,巧立名目,一大份家产,柴二连三成也分不着。怪的是,柴二竟然忍了,他既不争,也不吵,柴乐同分他什么,他就收什么。

家产分完后,柴二拿钱购买药物,柴乐同又抬高药价,这一费,家产又所剩无几。柴二咬牙切齿,忿恨不已。

朱门殇叹了口气,暗骂了几句脏话,只觉得兄弟做成这样,便是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他又想起师兄罗晓,罗晓虽为他家带来大祸,那几年确实待他如亲弟。

亲兄弟,怎会弄得如此?

柴二买来药物,朱门殇又如法炮制。有了上回经验,他用药更为精确,内外熬煮。柴二泡在药汤中,里头又浮起几十条子虫,可见这十几天来,那母虫又生了不少。

煎熬到时,朱门殇从锦盒中取出彩癞巴子。柴二家里是开药行的,癞巴子见多了,却没见过这种的,啧啧称奇。

朱门殇道:“这彩癞巴子是剧毒,却也是药,你先中毒,后解毒,那母虫吃了却要致命,你的病就好了。”

柴二点点头,朱门殇将彩癞巴子配温水让柴二服下。过了会,柴二只觉胃里翻腾如搅,痛不可抑,朱门殇要他张大嘴别乱动,柴二疼得全身抽搐,知道机会仅此一次,绝不能有失,仍忍着张大了嘴。

未几,柴二觉得喉头有异物钻动,又咳又吐,却又咳不出吐不出,只觉得呼吸不顺,只能强忍着张大嘴巴。

“来了。”朱门殇左手掐住柴二下颚,那母虫不停扭动,从喉头深处挣扎着爬出,状甚虚弱。朱门殇觑准时机,一针刺出,贯穿了母虫,将它缓缓拉出。

柴二张大了嘴,觉得肚中有物自喉头蜿蜒而出。朱门殇小心翼翼,就怕弄断了母虫,下半截又掉回肚里。那虫只比小指头细些,直拉出了一尺长,朱门殇抛了针,双手握住虫身,一点一点拉出……拉出……

两尺……三尺……四尺……

这虫长得出人意料,朱门殇不禁讶异。

五尺……六尺……

柴二忽觉喉咙一松,呕了出来。

朱门殇大喊一声:“成了!”

再细看那母虫,竟有八尺来长!这样的庞然巨物,到底怎么躲在肚子里头的?

朱门殇呼了一口气道:“这种怪虫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后应也难见着,留着当纪念了。”

柴二道:“多谢大夫,大夫医术当真天下无双!”

朱门殇道:“别急,还得替你解毒,要不你死得比虫还快。”

此后一切顺利,过了五六天,柴二终于痊愈。他给了朱门殇一些银两,虽不多,聊充诊金。

朱门殇不打算在太平镇呆下去,这里怪事太多。那小屋中的人,他隐约猜得到身份,那是九大家最深恶痛绝的存在。

“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今后我不欠你。”朱门殇对柴二道,“你家产已尽,今后有什么打算?”

柴二道:“原本怎么打算,今后就怎么打算,恩公不用在意。”他笑得淡然,倒似看破了般。

朱门殇拍拍他肩膀,说道:“钱财身外物,肯挣就有。”

柴二仍是回以淡淡的微笑。

当天,朱门殇回到客栈,打包行李,准备离开。到了夜里,朱门殇正要找间妓院取乐,慰劳这段时间的辛苦,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柴府出事啦!”

朱门殇闻言大惊,抢上前去,只见柴家家丁正把柴二公子五大绑,押送门派,柴乐同的夫人跟在后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破口大骂。

柴二虽然被绑,兀自哈哈大笑道:“有钱又怎样,我活得比你久!大哥,我活得比你久!还会活得好!哈哈,哈哈哈哈……”

朱门殇一问之下,才知柴二去找柴乐同理论,要把少分的那份拿回,柴乐同冷嘲热讽,就是不肯答应。柴二掏出怀中预备的尖刀,就这样一刀一刀,捅死了柴乐同。

朱门殇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已,想起了父亲与师父说过的话。

“治病,得往心里头去。”

可这世间,难治的心病多了……

他收拾行囊,连夜离开了太平镇。

还是去江苏吧,好久没看海了,那里天宽地阔,可舒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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