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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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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林冲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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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林冲夜奔

昆仑八十五年 冬 十月

抚州刑堂上的气氛凝固了。

杨衍知道来的是大人物,无论他多么年少无知,是否涉入江湖,活在丐帮辖内就听过徐放歌这个名字。

而他的另一个仇人,是九大家的掌门。

华山掌门正与丐帮帮主并肩走着。主审的谢玉良也慌了手脚,看着彭天放,不知如何是好。

“严掌门是我朋友,听说华山弟子被抚州刑堂给抓了,专程前来解释。”徐放歌道,“不要怠慢了客人。”

这话语中的暗示足够明显,杨衍觉得胸口涌上一股气,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汗毛根根倒竖,冷汗一波波渗出,无止无歇。

“帮主请,严掌门请。”彭天放起身,让了首座给徐放歌。严非锡贵为一派之主,该当排在首席次座。

“他那天也在!他也是凶手!”严非锡经过彭天放身边时,杨衍突然大喊。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没有一丝颤抖:“他在那里,他就在那里!”

彭天放没有应声,身体微侧,看似让了路,右脚却轻轻向前一踏。这一踏极其巧妙,当严非锡经过他身边就座时,左肩便会对他露出空门。

杨衍看不出这当中的巧妙,眼见彭天放给严非锡让座,更是着急。

严非锡停下脚步,彭天放这一手,他只需一退,或者一抢,甚至一个侧身都能化解。但这化解的过程会使得他的步伐与身形改变,显得回避或不庄重。

这是他这种身份的人不能接受的事。

严非锡看了一眼彭天放,目光阴冷。

“严掌门当时在场吗?”彭天放故作讶异地问,“这位公子说的是真的?”

严非锡既不点头,也未回应,只是看着彭天放。他的眼神利如鹰隼,却是深沉。彭天放身形高大,但当他望着彭天放时,那神情更像是俯视的一方。

彭天放没有任何退缩,彭老丐的儿子可能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尚存侠气的血脉。

但他还是移开了目光。不是闪避,而是正面应战。

“还请严掌门稍微解释一下。”彭天放看向刑堂中央,那是石九、吴欢、秦九献受审的位置。

杨衍的内心沸腾了,绝望里燃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他看得出刑堂中所有人对徐放歌的尊敬与对严非锡的忌惮,但彭小丐没有一丝胆怯。

“他能为我主持公道!”杨衍心想,他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彭总舵。”徐放歌淡淡道,“严掌门是丐帮的贵客。”

“只是请严掌门厘清案情罢了。”面对徐放歌,彭天放的态度明显谦和许多。

“不能坐着讲吗?”徐放歌道,“这是礼数。”

“帮主赐坐,当然可以。”彭天放道,“有时刑堂遇到老弱妇孺,也会开恩赐坐。”

“不用。”严非锡当然听懂彭天放的意思。他仍是面无表情,缓步走到刑堂中央,正对着刑堂主位。

彭天放喝道:“干嘛?干活啊!”

谢玉良坐在刑堂上,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

“操你娘的,不会审给我滚下来!”

谢玉良听到这话,又是泄气又是解脱,连忙下了主位,不住地赔不是。

彭天放刚坐到主位上,百战就从门口一蹦一蹦地走入。杨衍与丐帮中人都认得彭天放的爱宠,余下四人却觉讶异,堂堂丐帮抚州刑堂,竟然有只瞎眼鸡出没。

彭天放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畜生上了公堂。”说着手一伸,百战似有灵性,跳到他臂弯上。

彭天放先对徐放歌拱手:“帮主。”又对严非锡拱手,“严掌门。”接着道,“崇仁出了事,杨正德一家六口,五人遭害,灭门种杨衍来到临川申冤。照理,丐帮境内出事,理当查办。家有家法,帮有帮规,一切照规矩,得罪勿怪。”说罢,彭天放把百战抱在怀里,便要开始审讯。

徐放歌知道彭天放的性格,豪迈直爽,那是传自他父亲秉性。比之彭老丐,彭天放少了一份任侠自性,但谨慎精细却犹有过之。他一开口就是规矩,那是一顶大帽子,要压住严非锡。

同时他也好奇严非锡这个人。华山派的掌门,喜怒不形于色,是内敛深沉之人。他与严非锡在几次九大家聚会上碰过面,却无法深交,当然,严非锡这样的人也不容易深交。

帮助诸葛焉谋取昆仑共议盟主之位,又牵线让自己与点苍联姻,他能从中捞到怎样的好处?

“只有狗才会在有肉的时候趴下,狼如果伏低身子,那是准备攻击。”徐放歌这样想。严非锡绝不是狼,狼可能都比他温驯。诸葛焉这头大牛看着威武,或许很有力量,但他未必像严非锡这么灵活。单是轻车简从来到丐帮境内杀人办事,这种事诸葛焉就办不到。若是诸葛焉,非得昭告天下,带着几百名门人大肆喧闹一番。

传长不传贤,这真是个坏规矩,明明点苍就有诸葛然这个狠角色可以继承掌门,却偏偏……等自己完全掌握丐帮,三个儿子当中还是要挑能干一点的,否则这江山坐不稳。

至于彭天放,彭家是丐帮境内第一大势力,虽不像嵩山之于少林那般,但彭家确实在丐帮有一定的影响力。上上任帮主对彭老丐格外青眼有加,一来是他性格能力出众,二来他是彭家旁系,让他当江西总舵,立场上不会过份偏袒彭家,又能安抚彭家在丐帮的势力。

比起彭家的身份,“最后的大侠彭老丐的儿子”这个身份才是彭天放最大的倚仗。九大家中受过他父亲恩惠的人不知凡几,连崆峒掌门兄弟都与他父亲是忘年交。这个人或许是全丐帮中自己最该忌惮的一个人。

彭天放的事情且按下,眼下还是先看严非锡如何接招吧。

只听得彭天放一手轻抚着百战,问道:“严掌门,你说你有仇名状?谢玉良,你怎么说?”

谢玉良本以为没自己的事了,忽然被点名,不禁又吓了一跳,忙道:“我们查了这二十五年来的记录,没听说过有个杨家。”

彭天放问:“严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严非锡道。还没说完,彭天放便插嘴道:“五十几,五十一还是五十九?可差了不少。”

“记不清了。”严非锡无视彭天放的挑衅,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特别挂心。”他说这话时语气轻蔑,似乎那真就是一件吃饭睡觉般的小事,“比本掌年纪更大些就是了。”

杨衍的恨火再度被挑起,但他还在忍耐。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彭天放问。

“杨正德祖父杨景耀杀了本掌叔公严颖奇,祖父发了仇名状,仇杀三代,直到杨正德为止。”严非锡道,“之后仙霞派举派解散,躲了五十几年,直到一年多前我们才从一名仙霞派的余孽口中查到线索。”

彭天放问道:“一年多前知道,为何现在才动手?”

严非锡淡淡道:“没路过江西,先搁着。路过了,也就顺手处理了。”

“你这狗娘养的,去死!”杨衍狂吼着冲出。谢玉良早注意着他,连忙将他抓住,要他冷静。

彭天放道:“有证据吗?”

严非锡道:“问些江湖耆老,该有印象。回到华山,自当把当初所发仇名状奉上。”

彭天放道:“五十几年前的事,也只有严掌门才这么好记性,没出娘胎前的事都记得。”

“华山一滴血,江湖一颗头。”严非锡淡淡道,“这是谦称,通常还的都不只一颗。”

徐放歌道:“彭老前辈或许还记得。听说他在抚州,何不请他过来问问?”

彭天放皱起眉头,父亲的记性时好时坏,但转念一想,这事要水落石出,眼下也只有寄望于他了,于是使个眼色,一名帮众便去了。

彭天放又看向石九与吴欢,问道:“这两位又是怎么回事?”

严非锡道:“帮手,代替本掌报仇的,算是义助。”

仇名状中,但凡协助某一方的,通称为“义助”,哪怕未必真是仗义。义助同样受株连,同样杀人不究刑罚,所以两人间发了仇名状,伙同义助,牵扯数百人仇杀也不足为怪。

彭天放道:“这等滔天大仇,严掌门舍得假手他人?当真让人意外。”他极尽挖苦之能事,但严非锡始终不愠不火,便知这是个厉害角色,索性更直接地挖苦起来。

徐放歌道:“彭总舵心存偏见,断事不能公允。”

眼看帮主出来说话,彭天放只得道:“属下并无此意。严掌门,得罪勿怪。”

严非锡道:“彭总舵家里没几个下人?难道打几只苍蝇蚊子也要亲自动手?”接着又道,“弟子门人义助报仇,不合规矩吗?”

彭天放无法激怒他,他却知道怎样激怒彭天放这样的血性之人。果然,彭天放眼神一变,显是动了怒。

一旁的杨衍早听得钢牙咬碎,怒火贲张。谢玉良死命拉着他,在他耳边不断苦劝道:“交给总舵,别冲动!”他这才勉强压抑下来。

过了一会,彭老丐来到。他虽年老退位,辈份声望都高,徐放歌站起身来拱手道:“打扰老前辈了。”

彭老丐看着刑堂上的局面,露出古怪表情,问道:“咋回事?这么多人来江西总舵,出大事了吗?”他环顾周围,发现自己一个也认不得,只觉得坐在当中的老头有些面熟,于是问道:“你谁啊?怎么坐我的位置上?”

彭天放无奈道:“爹,请你来是想问你些事情。这位小兄弟,”彭天放指着杨衍道,“他家里有人遇害,想弄清楚些事情。”

彭老丐看向杨衍,杨衍忙道:“大叔,我是杨衍啊!”彭老丐听到这名字,脸现喜色,忙道:“哈哈,我就觉得你眼熟,原来是小兄弟你啊!这都几年没见了,有二十年了没?还没跟你讲好消息,我当了江西总舵,前些年还成了亲,生了儿子!就是儿子不乖,爱忤逆,操心啊。”彭天放见他当众说自己不乖,满脸无奈。

彭老丐说完,又看了看杨衍,怪道:“怎么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没老?还是那么年轻……”

杨衍痛心道:“我家被奸人所害,都死了!大叔,你要替我主持公道!”

彭老丐脸色一变,怒道:“怎么回事?”

彭天放问道:“爹,你记得杨景耀这个名字吗?”

彭老丐歪着头想了想,杨衍提醒道:“仙霞派,仙人指路!大叔你说过的啊!”

彭老丐恍然道:“对对对,仙霞派的杨景耀!他不是死了,怎么突然提起他?”

彭天放问道:“怎么死的?”

彭老丐道:“娘的,还不是华山出了个狗养的登徒子,叫啥……姓严……叫……”

“严颖奇。”严非锡提醒,脸上一无表情,好似在说别人家的事似的。

彭老丐连连点头道:“没错,严颖奇!这狗娘养的好色如命,侵犯过几次人家闺女,都被华山用钱给压了下来。那个华山派掌事的也是个废物,管不住自己兄弟。本来在华山辖内闹事,被华山压着也没辄,偏生这蠢货跑去湖北,在武当的地方闹出了事,一个姑娘不甘名节受辱,钱压不下来,上吊自尽了。那杨景耀是个汉子,知道这事,咬着严颖奇不放,严颖奇逃回陕西,被他追上给宰了。”

直到现在杨衍才知道整件恩仇始末,也才知道自己祖上有个叫杨景耀的汉子,是个仗义的大侠。

彭天放道:“后来呢?”

彭老丐道:“杨景耀是仙霞派掌门,知道自己摊上大事,解散了仙霞派,让儿子带着媳妇一家跑了。他自己一个人去华山解释这件事,没想到就死在了华山。”

彭天放道:“奸淫妇女,天下共诛,有这条规矩的。”

彭老丐道:“呸,这条规矩是后来改的!当时的规矩是发给门派自行处理。人证死了,严颖奇又是华山嫡系,华山最记恨,旁人都不敢招惹他。姓严的也好意思,还发了仇名状,自也没人敢收留那些孤儿寡母。”

彭天放听出这话蹊跷,沉声问道:“爹,你当时知道他们在哪?”

彭老丐嘀嘀咕咕道:“没人知道,没人知道。”说着又看向杨衍,若有所思。

彭天放指着杨衍问:“杨景耀是不是长得很像这位少年?”

杨衍忙道:“我是杨景耀的亲人!”

彭老丐上上下下再打量了杨衍一会,骂道:“你是杨景耀的儿子?你来临川干什么?不是叫你躲在崇仁了?”

杨衍明白了,其他人也都明白了,当初收留杨景耀后人的便是彭老丐,是彭老丐把他们安置在崇仁。

杨衍又是感激又是感动,这才明白那张破旧黄纸上为何画着那古怪人脸,还有那个藏着一把刀的老字,那不正是彭老丐的印记?那或许是彭老丐交给爷爷求救时的信物,又或者是当初通知约定见面地点时的笔记,总之那里头藏着一桩故事,那是一个救危扶困的故事。

他这才明白为何初见面时彭老丐便对他纠缠不休,那是缘于彭老丐对他的一丝熟悉感。但初见之时,自己分明问起仙霞掌令与杨家,为何彭老丐毫不知情?这有很多可能,可能他真忘了,可能他守口如瓶,但也可能是,对于彭老丐而言,帮助杨景耀一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记得的大事。

就像对严非锡而言,杀杨衍一家不过就是“顺手”,对彭老丐而言,收容杨景耀一家也只是“顺手”。他年轻时性格豪迈疏懒,也许安置已毕,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一念及此,杨衍忍不住跪下磕头,泣道:“爷爷,杨衍代杨家三代谢你大恩大德!”

彭老丐忙将他扶起,道:“你干嘛?”他脑袋糊涂,想不清细节,只得问,“你都这么大了?”

杨衍哭道:“都过了五十几年了!杨景耀的儿子孙子都死了,被他们害死了!”说着指向严非锡三人,“现在杨家人只剩下我了……”

彭老丐板起脸来,骂道:“哪有五十年?胡说八道!我十几年前见着你时,你还是个婴儿呢……咦?”说到这,彭老丐思前想后,觉得年份似乎串不起来,不由得又犯起糊涂,陷入沉思。

却听严非锡淡淡道:“现在分辩清楚了,彭总舵,还有其他疑问吗?”

彭天放为难了。照父亲证词与严非锡所言,五十几年前确实发过仇名状,也合乎当时规矩,严非锡也确实留了一个灭门种,这没任何问题。

真要说有问题,是这桩旧事值得让严非锡追究吗?还有,一个被杀的淫贼后人今日却仗着规矩反过来欺凌忠良之后,天下焉有此理?

严非锡这样做无非是想立威。他在告诉整个武林,就算是五十年前的旧帐,华山也会翻出来了结。任何人都不能侵犯华山,任何人只要得罪华山,就别想睡得安稳。

包括自己在内。

似是察觉彭天放的心事,百战抬起头来,对着他咯咯叫了几声。杨衍看着彭天放,他看出了彭天放的犹豫,但他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于情于理,严非锡这几人都罪该万死!

徐放歌看着眼前景况,淡淡说道:“当年的事或许是个遗憾,但如今看来,严掌门也是照着规矩行事,没触犯丐帮律例,自然也没犯了昆仑共议的规矩。如今是非沉埋,恩怨已消,甚好。”说罢,看着杨衍道,“你没事了,以后也不用担心有人寻仇,回乡去吧。”

听到这话,石九与吴欢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有一个人,这口气怎么也不可能松下来。

什么是非沉埋,恩怨已消?什么回乡去?这老王八蛋在说什么?

一股怒火冲天而起,杨衍再也管不得眼前人是谁,就想冲上去拼命,谢玉良连忙拦着。只听杨衍大骂道:“操你娘的说什么鬼话?他们杀了我爹娘爷爷,强奸了我亲姐姐,还杀了我小弟!这是哪门子狗屁是非,消他娘的恩怨!我小弟才刚满周岁,他才刚满周岁!抱着都怕摔着,这群禽兽竟然杀了他!”

他语无伦次,一双红眼圆睁,血丝满布,甚是骇人。彭天放怀中百战不知是被他惊吓还是被他这气势所激,竟也不住“咯咯”大叫,听来更像是为杨衍鸣不平。

彭天放叹了口气,道:“谢玉良,把他带下去。”说完转过头去,避开杨衍的眼神。说到底,这件事他已经帮不上杨衍了,只能想着事后如何补偿。

谢玉良抱着杨衍,道:“杨兄弟,先下去休息,我们晚点再说,晚点再说……”杨衍拼命挣扎,但谢玉良毕竟是丐帮七袋弟子,武功自非杨衍可比,一双铁臂扎得紧实,杨衍挣脱不开,狠狠咬了他手臂一口,入肉见血,几乎要撕下一块肉来。谢玉良不敢大叫,只是拽着杨衍离去。

突地,一只大手搭在谢玉良肩膀上,谢玉良便觉自己双脚生了根一般,寸步难移,回头一看,原来是彭老丐。

彭老丐道:“我真是糊涂啦,一堆规矩记不起来。我还小的时候,昆仑共议才刚开始,我问我爹,昆仑共议是什么?他说那是大伙说好在桌上摆碗筷。我琢磨了几十年,总是想不懂我爹说的是啥意思,到后来才明白,那是大家分着吃人肉。合着这世道,照着规矩就能杀人放火?追随怒王入京的时候,九大家仗的是什么?就是一股路不平我来踩,苍生有难我来担的豪气!现而下,猪猫狗鸡都能领侠名状,侠这个字,早就拿去喂鸡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徐放歌道,“彭前辈言重了。若无昆仑共议,只怕九大家至今仍在相互仇杀。当年严颖奇之事确实不周延,可后来九大家不也从善如流,立下奸淫妇女天下共诛的新规矩?百密一疏,难免有错,知错能改为时不晚。也许下回昆仑共议,便能为仇名状加个时限上去。”

彭老丐道:“我听不懂这话。血气之勇不可取,但做人若没点血性,比鸡都不如。”

彭天放本就抑郁不平,听到两人对话,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一事,猛然站起身来,喝道:“杨兄弟!你刚才说,他们奸淫你姐姐?”

他这一喝甚是大声,连咯咯叫个不停的百战都住了嘴,扬起鸡脖望着彭天放。

杨衍忙大喊道:“没错,他们强奸了我姐!”

吴欢忙道:“她是自愿的!真的,她是自愿的!她说要我饶她一命,自愿献身!”

杨衍骂道:“我姐若是自愿,怎会咬断他命根?你叫他脱下裤子检查!”

吴欢大惊失色,当时垂涎杨珊珊美色,见她贪生怕死,认定她不敢告状,没想到反倒成了罪名,还留下一个这么大的罪证。

杨衍又道:“他的伤口是新好的,抵赖不了!”

彭天放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百战放在桌上,缓缓道:“严掌门,有这回事吗?”

严非锡闭上眼,缓缓点了点头。

彭天放又将目光移到石九身上:“你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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