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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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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浮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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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光头见了面,馒头先是寒暄说道:“唉,今日公务繁忙,劳烦师兄久等了。”

石头只得说道:“不敢,只是打扰师兄,甚是过意不去。”当下也不多说,单刀直入问起水井之事。

馒头说道:“公文上面附图是为了确定施工地点,你若不将图发回,要是弄错了地方,不但耽误时日,更耗费人力物力。”

石头只得说:“觉如住持没交接好,那公文已不见了。”

馒头忙道:“这可不成,没了图,怎么施工?”

石头毕竟是耐磨的,沉住气道:“反正佛都就在左近,不如我们走一趟,确定一次如何?”

馒头虽软,却不含糊,又道:“没有白纸黑字,起了争议怎办?你再找找,这么重要的东西觉如师叔肯定不会遗失。要不,我派人往山西问一下觉如师叔如何?”

从河南跑一趟山西,就问一封公文放哪?石头再蠢,此时也知道馒头有心刁难,但他甚有耐心,于是道:“两地来回甚是耗时,这是方丈交办的事,还是得急些。难道正思堂没有留存副本?”

馒头道:“副本是有,只是不知放哪了,我再找找,找着了立刻通知师兄。”

石头拱手道:“那就劳烦师兄了,师弟告辞。”

馒头也拱手哈哈笑道:“哪里哪里,不敢不敢,请。”

了平离了正思堂,他压根不相信了证会认真替他找水井图。他依着觉空首座叮咛,转向普贤院,找锦毛狮觉寂师叔帮忙。

觉寂是正命堂住持,正命堂负责少林寺戒律,当初便是他擒抓了净。他是觉空首座的左右手,身材健壮高大,就一颗头小得出奇,到了冬天披上袄,一圈绒毛围在脖子上,便如一只小狮子般,于是年轻时便得个“锦毛狮”的绰号。锦毛狮虽已年老,依然个性刚烈,做事果决,不少人都怕他。

觉寂听完了平抱怨,大怒骂道:“这些正僧,不满你得了住持的位置,存心刁难你!你莫担心,明日我去一趟正思堂,看看了证那家伙怎么推托!”

了平听觉寂这么说,略感安心。

果然隔天一早,觉寂便来到正思堂,了证不敢怠慢,忙出来相迎。

锦毛狮问道:“我昨晚去找了平叙旧,谈起水井之事,听说你把勘察的地图给弄丢了,是否?”

馒头忙道:“并无此事,只是堆在公文里,得找找。”

锦毛狮道:“内务不整致使遗失公文,这是瑕疵。了证师侄,你以前可是个精细人,怎么上了位,反倒粗糙了?”

遇到锦毛狮,馒头又变回了软弱可欺的馒头,只得道:“我再找找,估计不了几天。”

“啪”的一声巨响,锦毛狮一巴掌拍上桌子,怒道:“还得等你几天?今天你找不出来,贫僧就来帮你整理整理!”

馒头忙点头称是。

正定堂的住持——外号“拔舌菩萨”的觉广听说了这件事,下了个评语:“馒头再硬,也会给狗叼了。”

然而馒头还是拖到了最后一刻,一直到下午公办时间结束,才把挖井的公文送给石头。

了平就着正思堂送来的公文回复,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天下太平。不料第二天下午,先是明不详前来敲了门,说道:“大雄宝殿上的长明灯快没灯油了,得补。”了平正要处理,又有弟子来报,说七月十五是僧宝日,这一日要为全寺发放僧鞋,按照往例,僧鞋该当提早一个月送来验货,至今却无下文。

这可是件大事,少林寺上下僧人弟子三千余名,三千多双鞋可不是一时能够采办。这事又归正思堂管,石头又得再碰一次馒头。

了平只得对明不详说道:“这事等我回来再处理。”便又快步往正思堂去。

“寺内僧人尺寸各自不同,你无尺寸给我,我怎么采办?”馒头说道。

这话在情在理,此时便请了觉寂撑腰也无用。了平只得又赶回正语堂,一问,方知佛诞前觉如便已派人统计僧人鞋子尺寸,写在一本笔记上,只是遭遇佛诞,忙于杂事,并未将数量送到正思堂去。佛诞之后,觉如入狱,这事便搁下了。

了平翻来覆去地找,自然也找不到那本登记僧人鞋子尺寸数量的笔记。他再往拜会觉观,这把窝里刀只说:“唉,觉如这人就是散漫,也不知道把东西丢哪。要不你派人去山西问问他?”

了平这时已明白,这些下落不明的文件八成就是觉观动的手脚。但觉观是首座,了平也奈何不了他。

了平心急如焚,眼看距离七月十五只剩下二十余天,他派了正语堂所有僧人统计所需僧鞋尺寸数量。

隔天早上,他神情恍惚,觉生方丈问了,他只说没事。

到了正语堂,他询问昨晚丈量僧鞋的进度,这一问,险些昏了过去。

整整一天,四百名僧众,竟只量到两百多双脚。

原来正僧们不知何故得知此事,存心要了平出丑,遇到正语堂僧人来丈量鞋子,纷纷找借口推脱逃避。加上觉如甚得人心,正语堂多数正僧都对他被流放一事不满,办起活来总是不尽力。一名负责丈量的正僧到了文殊院,竟与另一名正僧聊了足足一个时辰,后者又推说要抄写经书,连鞋子都没量就走了。

“觉如得人心,这是他最大的本事。自古收服人心难,你得有些耐性。”窝里刀依然是那把窝里刀,讲起话来不着边际,“你得点时间让他们信服你,不如以身作则如何?”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以身作则了。了平点了几十名俗僧,一院院一堂堂一间间测量下去。有住持在,那些正僧不敢皮赖,只得乖乖接受丈量,就这样,了五天时间,总算把尺寸丈量清楚,把数量送到正思堂去。

了平刚松了一口气,明不详又来说道:“大雄宝殿上的长明灯快没灯油了,得补。”他正要吩咐,又一名僧人来到,喊道:“住持,佛都的居民都聚在门口,嚷嚷着要见方丈陈情。”

“又怎么了?”了平问道,“正思堂不是开工了吗?”

“没啊,那地方多了十几名正思堂的僧人,却还没开工,那些百姓才会到山上来。”

“在哪?快带我去!”了平当即起身,先到山门劝退那些居民,众人嚷嚷着只是不依。了平只得跟着众人到了佛都,只见一块空地上坐着十余名僧人,果然一土未掘,于是上前问道:“怎么不开工?”

那十余名僧人慌忙起身,说道:“早要开工,正等着住持您来呢。”

“等我干嘛?”了平恼怒道,“你们这不都到了吗?”

“依循往例,需要住持确认后方能开工。我们在这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住持您来。”

“怎么没人通知我?”了平提高音量,显是动怒了。那僧人摊摊手道:“我们想住持事忙,不敢打扰。”

“现在!立刻!挖!”了平大吼一声,那些人这才动起来。

了平赶回少林,回到书轩,见这几日堆起的公文放在桌上,便如一座小山般,深感心力交瘁。

事情传扬出去,也传到正业堂,觉见并不乐见少林为此纷乱,主动去找了同为正僧的正定堂住持觉广和正见堂住持觉明,谈起此事。

觉广有个外号叫“拔舌菩萨”,只因他惯爱说风凉话,每每说得一针见血,又毒又狠,但又在情在理,被说者往往无法反驳,只能诅咒他死后必下拔舌地狱。

觉广的评语是:“石头斗不过馒头。馒头是软的,里头却藏着刀子,有了刀子,馒头才硬得起来。”

显然,他认定这件事情背后是“窝里刀”觉观主使。确实,没觉观撑腰,了证是难以兴风作浪的。

觉见道:“这终归是少林事务,觉观首座这样做,有失厚道。”

觉广只道:“你劝不了他。”

正见堂的觉明只是喝着茶,对觉见说:“既成今日果,必有前日因。了平承接了觉如的位置,自然也受了因果,这是他的磨难,未必是坏事。”

这片叶不沾,果然是片叶不沾。

觉见仍是前往拜访了觉观,觉观只道:“若不给他些难题,俗僧们真要以为自己得势了,这少林还有佛法吗?放心,我有分寸。”

觉见劝了几句,觉观只是不听,这终究是观音院事务,觉见也无从插手,只得离去。

了平把公文搬回房里,直批了一晚上,早课后前往大雄宝殿学习易筋经,回来又继续批文,直到中午方才批完。

他一夜未寐,批完后便沉沉睡去。

又过了一天,他见方丈脸色蜡黄,这才想起,这段日子以来觉生脸色一日比一日差,不由得担心起来,劝方丈保重。

觉生笑道:“生死有命。贫僧今年七十,活得足了,也该前往下一个修行路途了。”

了平忙道:“方丈不可这样说,少林还需仰仗您主持。”

觉生叹了口气,道:“唉……我又主持得了什么?少林在我手上,正俗之争日益加剧,我才是少林的罪人。”

了平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觉生又问道:“那口井怎样了?”

了平忙道:“正在赶工,不日便可完工了。”

觉生微微一笑,继续指导易筋经密要。

了平离开大雄宝殿后,即刻赶向佛都。到了工地,那十余名僧人都坐在地上休息,见他来到,这才纷纷起身行礼。

了平走上前去,往井里一看,约摸三尺深度。这几天时间,十几名工僧竟然只挖了三尺?

便是石头也有性子,了平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那为首的工僧道:“住持你别生气,我们刚开始挖就撞上了大石,挖了三天,把巨石凿开,才能继续动工。”

了平骂道:“巨石已经凿开,你们又在休息?”

那为首的工僧神情肃穆,道:“我们搬开巨石,发现底下有只大鳖。那是成精的河神,我们惊扰到他,照规矩得作三天法会,才能继续动工。”

了平又问:“那鳖呢?在哪?”

工僧道:“我佛慈悲,既是河神,自是放生了,现在不知何方云游去了。”

他把一派胡言说得恭谨慎重,仿佛真有那大鳖似的,了平气疯了,转头就走,往正思堂找馒头理论去。

“做工事本就有些禁忌。”馒头推得干净,“既然要停工三天,那也是不得已。这是正思堂的工作,还望师兄体谅。”

了平只得把这事再告知觉寂,把这锦毛狮气得大发狮子吼:“好!这些正僧真要闹事,那大伙就一起闹!”

当天晚上,觉寂请来正进堂住持觉慈。

正进堂与正思堂同属地藏院,掌管预算财政,少林寺一应支出俱由正进堂管理。觉慈是俗僧,于银钱一事上锱铢必较,旁人都称他为“铁公鸡”。

第二天,馒头发现一封退回的公文,原来是采买僧鞋的款项被拒了。馒头去找铁公鸡询问,铁公鸡只说:“近来寺里开支颇多,你再问问商家能不能算少些。”

“七月十五便要发放僧鞋,剩不过十余日,这当口了还谈什么价?”馒头说道,“再说往年也是这价格,怎么往年能过,今年不能?”

觉慈说道:“往年的规矩是往年。如果往年的规矩能用,这僧鞋能照往年的数量尺寸订制吗?”

馒头知道觉慈刁难,多说无用,偏偏当日商家又来索要头款,馒头无奈,只得用寺里的膳食费预先垫付。

当晚,馒头便找了觉观首座商议。

第二天,觉观找来了俗僧一派的正念堂住持觉闻。

“觉慈要了证去找店家讲价,了证办不好这事。”觉观道,“我想请你帮忙。”

觉闻瞪直了眼,问道:“正念堂负责寺外往来,接待外宾,派遣使者,掌管银钱的事怎会跟正念堂扯上关系?”

觉观道:“与店家谈价难道不是与寺外往来?”

觉闻道:“正念堂向来只与武林门派往来。”

“既然能与武林门派往来,难道小小店家也应付不了?”觉观道,“酬庸接待,进退应对都是正念堂的本职,做得利索习惯,比起满是铜臭味的正思堂,正念堂理应更懂待人接物才是。”接着又道,“再说发放僧鞋一事本是正语堂的工作。正语堂与正念堂同属观音院,你帮他,也是帮了平。”

觉观是觉闻的直属上司,觉闻推却不得,只得派弟子前往商家讨论,却被商家骂了出来。这也不怪人家,东西都做到一半了才来讲价,这不寒碜人吗?

觉广对这件事的评语是:“窝里刀毕竟是窝里刀,砍起自己人,一刀便要毙命。”

觉闻虽是俗僧,却潜心向佛。他年少时不通世事,一心入寺,拜了个高僧为师,却不知有正俗之分,他师父又恰恰是名俗僧,此后便被排入俗僧之列。他虽为俗僧,却少交际,多修行,除了依附觉空外,与其他俗僧往来并不密切,只得硬着头皮找了铁公鸡商议。

“好一把窝里刀!”铁公鸡觉慈骂道,“想不到他连观音院自己的人也捅!”

觉闻道:“这事着落到我身上,需得解决。”

觉慈道:“不怕,追根究底,僧鞋已经定下,商家必然送来。只要僧鞋正常发放,这事扯不到正语堂,石头就没事。倒是这颗馒头,我还得再治治他。”

觉闻苦劝,觉慈不听,觉闻无计可施,心想:“正进正思两堂都归子德所管,不如找子德首座聊聊。”

那子德是四院八堂当中辈份最高,却也是最怕事的一位。他本是富商出身,善于经营,因此被觉空保荐成为地藏院首座。觉闻前往拜会,子德只是嗯嗯啊啊,表示会善加沟通处理,推了几句,觉闻不得要领,只得离去。

觉闻后来向觉广提起此事,觉广道:“你一开始就不该指望子德,他要是生在武当,太极拳能打得比张三丰还好。”

之后几天,凿井的工作仍是牛步。这日突又下起大雨,更要耽误工程,了平担心方丈问起,甚是焦急。明不详又来报告:“住持,真不能等了,大雄宝殿佛祖前的长明灯要灭了。”

了平问道:“没灯油了吗?”

明不详道:“就要见底了。”

了平道:“你先回去,我去正思堂一趟。”

发放灯油是正语堂的工作,灯油采买是正思堂的工作。了平到了正思堂,馒头却说了平没发公文,不能采买,要买还得等上几天。了平怒道:“若是佛祖座前的长明灯熄了,那该如何?”

此时馒头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毕竟是正僧,自也不希望佛祖前的长明灯熄灭,只是大雄宝殿前的长明灯多达数百盏,大小各自不一,当初为了方便添油,特命巧匠设计,每盏灯里都藏有暗管,暗管直通殿外油箱。那油箱足有一百五十石大小,不是一两斤灯油能解决的。

然而这十数日铁公鸡苛扣银两,一钱未发,正思堂的银两早已告罄,连这几日的饮食采买都是赊欠来的,哪来的钱买灯油?

了平只得再去正进堂,起码让铁公鸡拨点银两,把灯油的问题给解决了。不料一踏进正进堂,只看到堂内各处漏水,滴滴不绝,铁公鸡只是不停骂娘。

原来正进堂年久失修,早有漏水的毛病,本来说好要正思堂的工僧修缮,现在与馒头闹僵了,明明负责修缮的僧人就在隔壁,偏偏对方只推忙碌,把所有人全派了出去,不肯收拾。

了平知道说也无用,转头就走。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把所有事情向方丈禀告。

不料当天来传授易筋经的却是文殊院的觉云首座。

“方丈病情加重了。”觉云叹了口气道,“正见堂的医僧来看过,嘱咐他好好休息,寺内的事情暂时就别惊扰他了。”

了平知道觉云的意思,点了点头。

“你要学的易筋经暂时由我传授,跟我来。”觉云取出一本经书,只见纸张陈旧,显是久经岁月,上面写着“易筋经”三个大字。

“我是正僧,你是俗僧,为免争议,我们对着经书教。”

了平道:“弟子信得过师叔。”

觉云道:“算了吧,这当口,正俗哪来的信任。”他打开经书问道,“你学到哪了?”

了平回到正语堂,苦思良久,此时已是七月六号,再过九天便要发放僧鞋,然而连只草鞋都没见着。

大雄宝殿的灯油没了,不知还能支持几日。

佛都的井不知几时才能完工。

这两个月当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再过几天只怕事情就要闹大,到时候真要杀鸡儆猴,那杀的肯定不是铁公鸡,而是自己这只小鸡,自己会不会是少林寺史上最短命的住持那还真是谁也说不准。

现在方丈又病了,该怎么办才好?

想起方丈病倒,了平灵光乍现。他站起身来,将右脚架在桌上,左手运起真力。这套大般若掌可是他的得意绝学,了平一咬牙,一掌挥下。

隔天,明不详又来催促灯油,却找不着了平,这才听说天雨路滑,了平不小心摔断了腿,正在养伤。

据说觉观听到这消息,咬牙切齿道:“这卑鄙小子!”

了平躺在床上,虽然右腿疼痛不已,倒是安心多了。这下好,自己既然受伤了,觉观是观音院首座,正语堂的事与他脱不了干系,这把窝里刀终究还是捅到了他自己。

他在床上嘻嘻笑着,心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混账事还有谁没搅和到?还能不能更糟一点?

事情确实还能更糟一点。两天后的黄昏,雨势稍歇,突然有数十名百姓聚集在少林寺门外,大声叫嚷,高喊要少林寺还钱。原来少林寺内僧众数千,每日饮食开销巨大,了证赊欠十余日帐款,佛都商家菜贩不堪亏空,又要不到钱,于是纠众前来讨债。了证赶忙前往安抚,反被众人揪住大骂,事情惊动了正业堂,还以为是俗僧惹事,引来众怒,觉见连忙赶来。

※ ※ ※

正思堂里,觉见粗红着脖子,脸上青筋暴露,显是怒到极点,若非怕造口业,只怕连串脏话也要骂将出来。

“少林寺立刹千年!一千多年!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来,第一次……第一次!……”觉见气得话也说不利索,“第一次被人上门讨债!你搞什么?!”他怒气一来,随脚一踢,一张木桌登时粉碎。

馒头低着头,不敢多说。

“马上!把帐结清,打发那些人走!”觉见几乎是用吼的。

馒头讷讷道:“师叔……不是我不还钱,是正思堂真没钱了。”

“跟我来!”觉见拉着了证,大踏步往正进堂走去。正进堂的屋顶还没修好,兀自不停漏水,滴得满地都是,室内一片狼籍,哪里还有四院八堂的气派?

铁公鸡觉慈早料到觉见要来,正笑嘻嘻地等着。觉见看他嘻皮笑脸,怒气更盛,正要发作,却见觉慈脸上笑容忽地僵住。

觉见转过头去,身后一个高大身影铁青着脸,正瞪着觉慈,黄色僧衣上还有水渍,显是刚从外头进来。

不是觉空又是谁?

夜色渐深,大雄宝殿上的长明灯忽地熄灭。

一条人影无声无息潜了进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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