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就睡着了。他知道太子早上要上早朝,所以早早的就来等了。太子回来的时候,就听折筠雾道:“是真聪慧,奶娘说,他算好了你要走的时辰,又怕算错了,才搬着小板凳来的。”
那张小板凳也是太子闲着无聊亲自给他做的,他是走哪里搬哪里。
太子听得笑,“是聪慧。”
等晚间用膳的时候,阿昭颠颠儿过来,也不见怨他是个骗子了,而是用一种志得意满的眼神看着他,一张脸明晃晃写着:等着吧,我总有一天要骗着你。
他斗志满满。
太子一时间,晃了神。
因为从阿昭的身上,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幼年。他应当也曾经用这类的目光看过父皇。
小时候,父皇会觉得有趣,那长大了,惹了他厌烦,这种小时的目光便是一种让他回忆时能警惕的东西。
太子打了个寒颤。自从父皇这次回来之后,他就发现父皇也变了。不仅对他,就是对端王,也是一种警惕的眼神。
父皇,他终究是没有办法再给他们留颜面了。
太子叹息,抱过阿昭,感慨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这般。”
阿昭正抱着真正的佛经看,闻言抬头,“阿爹,你不会再骗阿昭了吗?”
太子:“……这个说不好。”
阿昭哼了一声低头,“你骗我,那我以后就骗你。”
太子笑起来,“是,都骗,谁又是毫无私心的呢。”
阿昭迷糊了,太子却没再说话。
太子殿下换了个地方上值,倒是彻底清闲了下来。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十五岁时,他刚去户部那段时光。
一切从头开始。
折筠雾见他晚间又在写弟子规,心里也难过。殿下十五岁那年,陛下罚了他写弟子规后,他就写了这么多年。
每天都是写的,有时候写的多,有时候写的少。写得多的时候,定然心里不平静。
她坐在书案左侧,点着灯,替他补袖子上面的花纹。太子写完,走过去从她的背后搂着她,轻轻的道:“这么多年,我不跟大臣结交,不去主动参政,不做任何让他不喜的事情,可好像都没有用。”
因为他在长大。长大了,父皇就老了。
父皇此时还算好,等过几年,父皇再老几岁,那他该怎么办?
太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折筠雾拍拍他的手,“顺其自然吧,殿下。”
这事情,你做的越多,反而越错。
太子低头蹭了蹭她的头,“好。咱们顺其自然。”
不就是让他从头再来吗?那就从头再来吧。
太子就真的让自己全身心的闲散了下来。他去了礼部,偶尔也管点事情,去这里走走,去那里走走,甚至有一回还对外出传圣旨的官员感到了好奇,礼部尚书瞬间就吓坏了,这可千万不能有兴趣,不然出了事情,他全家的脑袋都不够砍。
老六同在礼部,见了太子的处事,便回去跟老五道:“他是真比端王兄稳得住。”
一点儿也不见焦虑。
老五叹气,“端王兄……你知道端王兄最近打算做什么吗?”
老六全身心都在太子的处事上,还真没有关注端王,此时一听,心里就开始发凉,“他又准备做什么?”
老五:“他废了一个侧妃。”
老六:“那他想立谁?”
老五:“林翰林的嫡长孙女。”
老六一瞪目,“他不要命了啊!端王兄本身就在兵部,再去招惹文官,他这是……”
老五:“辅国公家撤了之后,他身边就没有文官相助。”
端王兄,太急了些。所以父皇越来越不喜欢他。
过了两天,在朝堂之上,端王上折子请旨更改军马政,被皇帝大骂逾越。
“区区王爷之位,行储君之事,实在是胆大妄为。”
端王脑袋上被折子边角割除了一条血痕。
朝堂之上便静成了一片,端王惶恐跪着,脸色惨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条军马政就惹了皇帝的怒火,太子却在旁边看着,顿有兔死狐悲之感。
但这场风波远没有如此就平静了下来。皇帝还禁了端王的足。
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怒火。就连太子也头一回后知后觉起来。
他之前一直想的是自己是行了君令才惹得父皇心里介意,至于端王,他也大概知道他是贪了银子和杀了余家的替罪羊,这才恼火。
但是单单这个,真的就至于让父皇打心眼里远离他们两个吗?
太子迟疑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什么缘由,只能放弃。
这事情只能暗中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