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知道吗?
太子知道这个局面吗?端王越想越心慌,因为他发现太子可能比他先看明白。
所以他依旧肆无惮忌,做着皇帝喜欢的事情,争吵,闹脾气,可是太子如今进了户部,首举云州贪墨案,甚至牵连到了英国公府,让他的第一门婚事随之化成灰烬,然后便是上朝……
太子一步步,看着好像无理取闹,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失去。如今,他连蜀陵侯家的女儿也要娶到手了。
端王再次沮丧的闭上眼睛,他实在是太小看太子了,即便是当初去禹州赈灾,他打着要公平的旗号,也将老四送到了禹州。
老四是块硬骨头,在禹州一年,端王想要亲近他,也被他避嫌开了,虽然说最后功劳书上写的是他的名字,可是老四却进了父皇的身前,只等过了今年的生辰,怕是也要封王了。
太子,老二,老四,各个都有差事,只有他还以为自己是父皇得宠的,为了表现出好兄弟的模样,带着老五老六老七三个一件差事也没有。
端王觉得自己简直活成了一个笑话,那些朝臣也是这般看他的吧?可笑的是,他真的以为自己独得圣心。
父皇想要他有獠牙,却只要獠牙一伸出来,就要磨掉它,何其残忍。
他哈哈大笑起来,四斗不敢靠近,却又不忍心见他笑得这般酸苦,战战兢兢的捧过去一碟子甜瓜。
“王爷,吃点吧,这个甜。”
端王看过去,就见四斗怕得要死还送了东西过来,自嘲道:“如今,本王倒是要个奴才可怜了。”
四斗当即就跪了下去,身子都发抖了,端王见了厌烦,“ 你下去吧,本王想要静一静。”
见端王没有发怒,四斗这才急急退了出去。
端王坐在椅子上,迟迟没有动弹,最后再次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拿起笔,又开始写起静心经来。
一边写,一边想以后的事情。他想,他的獠牙已经长出来了,即便磨掉他伸出嘴巴的,难道还能拔了根不成?
他越写越急,下笔越来越重,最后将笔一扔,墨汁撒了一地,就连他的身上也沾染了墨汁,端王也没管,他只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獠牙已经连在了心上,若是想要拔了这颗獠牙,那就得连着他的心也拔起来。
最好,这心头血还能溅在皇帝和太子的身上。
端王想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后,才难得的平静起来。
他努力咧开嘴笑了笑,“四斗,进来,收拾书房。”
第二日,端王就去了皇帝的御书房外坐等,等皇帝终于见他时,他跪在地上,哭道:“父皇,儿子知错了。”
皇帝问他,“你错在哪里了?”
端王认错的很彻底,“儿子当时说那句话,确实是想在父皇面前给三弟上上眼药,他平日里也没少在您面前上儿子的眼药。”
“但您生气之后,儿子后来回去仔细想了想,便也想明白了。平日里三弟再过分,也不会真在大事上面胡闹,儿臣却是想要他没了一门婚事,确实是妄为他的兄长。”
皇帝这才气消些,又见端王说:“儿臣,儿臣也并非是揣摩您的心意,只是当初儿臣……跟蜀陵侯八姑娘之事,确实也是费了心思的,很多事情,不明白也明白了。”
他嘟囔了一声,“儿子也不是傻子,见蜀陵侯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难道还不明白么?”
他叹气,“只是没想到,儿子没有得到的姻缘,三弟又得了,当时便有些妒忌。”
这话让皇帝更加满意,端王这番话确实是没有一点儿谎言,于情于理也说的通,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见端王时刻知道反省自己,皇帝很是高兴,“你啊,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端王很羞愧,“儿子惭愧,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十一弟一般。”
皇帝哈哈大笑,“无论你们多大,在父皇心里,仍旧是个孩子。”
然后留了端王用午膳。
太子得知端王去了御书房,又被留下用午膳的时候,也没在意。身为局中人,谁都看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处,被何人执棋,一旦想明白,便也眼前没了迷障,端王肯主动去御书房,便是他想明白了。
那是君,不是父。
君父君父,自有君才有父。
他没有多去管端王,而是又去翻腾库房了。昨日太着急,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送过去,今日收拾出来,还得送过去。
刘得福见太子殿下大有搬空库房之意,连忙拦住,“殿下,送一些过去就得了,依老奴看,这些东西留着,等折姑娘……再来挑她喜欢的也不迟。”
殿下十几年不进库房,这一进,还进起瘾来了。太子却道:“等她来也是用,还不如趁早送过去。”
早用晚用,太子殿下可舍不得她晚用。
刘太监就知道不能劝了,只能看着这一马车的东西第二日招摇过市,又进了蜀陵侯家里。
折筠雾震惊的看着一箱箱的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其中有一箱子还是她之前做宫女的时候用的。
笔墨纸砚,还有一小箱子她写过的纸张,摆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将军可能熟悉那纸张,站在在上面,模仿着太子的说辞,道:“筠雾,写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折筠雾脸一红,因为随着将军这一声话出,蜀陵侯府其他几个主子都看向她。
她解释道:“殿下严格,怕让我写的多了厌恶写字,便时常在我写完字后给我一些赏赐。”
蜀陵侯坐在一侧,笑着看她,见她脸上欢喜之至,心中也高兴,然后还在想这件事情的影响。
跟珺珺说的一般,太子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没有蜀陵侯府的允诺他都不在乎,但他这般,也算是摘清楚了自己跟他合谋演戏的嫌疑。
今日早朝之后,陛下还跟他说,他信自己,视他为肱股之臣,不用担忧其他的,儿女之事自有儿女愁,他们这些长辈太过于操心也不好。
蜀陵侯听得心里打鼓,但也大概能明白陛下的意思,他在强调他信任蜀陵侯府,不会因为太子的事情就有猜疑,可是他自己也要有所清醒,太子和珺珺是小辈,他们成婚是他们的事情,他是他,蜀陵侯府是蜀陵侯府,作为长辈,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蜀陵侯自然有打算,这条肱股之臣路,他走了这么多年,多少人想要拉他下去,他走的战战兢兢,一步一步,从不敢有所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