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凤一扭屁股,给挣脱了。
但韩超脸皮厚,妻子往前跑,他就往前追。
终于还是把她逼到灶台前,没处躲,给抱怀里了。
“对不起。”他说。
陈玉凤挣了两挣,没挣开,于是说:“姓韩的,松开我。”
气成这样,哥都不叫啦?
在韩超的人生中,这还是头一回,从穿开裆裤的时候起喊的哥啊。
她居然改口了,这个问题很严重!
韩超脑子一懵,气血上涌:“只要你能消气,我现在就去揍黎宪刚,立刻。”
这狗男人,就改不了打架的脾气。
分明仇家就是他打人惹回来的,可他现在居然还想打。
陈玉凤气呼呼的说:“韩超,你要再违背纪律去打人,背着背褥走,以后就别回家了。”
姓韩的都不是了,直接指名道姓了。
韩超脑子是懵的,手箍的更紧了,忙问:“那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我没生气,你放开我行吗?”陈玉凤说。
韩超愈发纳闷了:“你真不生我的气?”
违背军令,打人,惹上数十年消不了仇家,还瞒着不说,而且教唆蜜蜜干坏事,今天还差点伤了她的孩子,韩超恶债累累!
她居然说她不生气,韩超不信,也不敢信。
陈玉凤挣扎不开男人的胳膊,把干米粉放回了盒子里,温声说:“打仗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战士,你没死,活着回来就很好了,我有啥好气的?”
韩超怔了好久,慢慢的松开了手。
厨房的灯是关着的,高层,外面一轮明月高悬。
陈玉凤的脸映在窗玻璃上,给明月映衬着,看得清脸上的神情,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确实不是她平常真正生气了的样子。
对了,这半年多来忙,她没时间理发,头发留长了,平常在外面总是披散着,回家就会扎两个小辫儿,没错,就是韩超最喜欢的小辫儿。
要再长点就更好了,但现在这样也行,他很喜欢。
韩超忍不住,悄悄亲了一下她的发梢,说:“你肯定生气了吧,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陈玉凤是特别生气,可要说韩超怎么做她才会消气,她还真想不到。
今天初八,上弦月,只一弯,但格外的亮。
望着窗外的月亮,陈玉凤虽说生气,可仔细想想,又没那么太气。
世间的夫妻都是两个人,看起来都一样,可组成家庭,却个个不同。
陈玉凤记得她还年青的时候,韩峰夫妻可恩爱了。
她在家守独户,不论挑水还是种菜,永远形单影只一个人,而韩峰和苏红总是夫妻相伴,但凡人瞧不见的地方,就喜欢牵着手。
而且他们总是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也许是商量着如何骗王果果的钱,也许是商量着如何收拾孩子,但总能叽叽咕咕 ,说个没完,时不时还你捶我一拳头,我打你一巴掌,如胶似漆的。
她和韩超不是,新婚一周假,连提亲到办酒,住在一起总共不过三天,有一天她鼓起勇气,想在没人的地方想拉韩超的手,他跟触了电似的躲开了。
走的时候王果果特意留了时间,让俩人说句贴心话。
韩超只憋了一句:“我死不了,会活着回来的。”
然后就是漫长的,七年的等待。
虽然偶尔陈玉凤也会在信里提离婚,说不想过了之类的话,可那都是气话,玩笑话,她心里从来没想跟韩超分开过。
七年时间,桂花镇的每一天都不一样,春天,屋后的蓝楹树开了花,苏红会拉着韩峰一起看,陈玉凤也会于心里说:哥,咱家的花开了,你要能看到,多好。
看到漂亮的晚霞,她也会于心里默念:哥呀,你那儿的晚霞也这样好看吗?
听到比如月亮走我也走,我和阿哥手拉手,或者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一类的哥,就会一个人微笑着默默流泪。
她从不羡慕韩峰苏红夫妻的感情深,七年时间,攥着一颗心,只担心一点,韩超能活着回来吧。
不是为了孩子没爸爸,而是她作为女人,她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没有他。
事情是很大,她今天也差点给吓死。
可想想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战士,想想他们的妻子,从此晚霞多好,她们也只能一个人看,蓝楹花开的再艳,她们也只能一个人欣赏,世界越来越繁华,可她们被排挤在了繁华之外,慢说吵架生气,她们连生气的机会都没有。
陈玉凤就不气了,一点都不气。
她温声说:“长教训了吧,以后不能带着蜜蜜瞎胡闹了吧。”
“长了,痛彻心扉。”韩超说。
陈玉凤再问:“跟领导们商量了吗,黎的事要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