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是多大的狗屎运啊。
当然,陈玉凤不知道的是,因为工商管理目前还是个冷门科目,而且雷教授刚刚恢复岗位不久,执教期不长,学生们怕他教学水平不够才没报他的,她算捡了个漏,这漏也是绝无尽有的。
她只知道自己考上了!
虽明知此时不该幸灾乐祸,但她还是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虽然她并没有长尾巴,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屁股后面有个无形的尾巴在摇来摇去。
可这一笑,于没考上的学生们,岂不是雪上加霜?
有几个知道陈玉凤是考上了的,此时可怜巴巴,一脸幽怨的在看她。
陈玉凤只好夹起尾巴,悄悄的溜了。
因为这片隶属军区,平常走在路上,陈玉凤时不时就会撞见个军嫂。
可今天出了校门,她刻意想碰,却一个都没碰到。
她不甘心,于是骑着车专门过马路,沿着军区的红墙走,想碰上个熟人。
但走了一路,一个熟人都没碰到。
转眼就到厂里了,这时那怕抓到条狗,陈玉凤也要炫耀一下。
可惜拉货的司机都走了,职工们在车间里,就几个小崽崽,也还没回来。
大院空空荡荡,连条狗都没有。
这院子里全是平房,而顾年呢,就站在她办公室的玻璃窗前,正在看外面。
总不能,她跑去跟顾年炫耀吧。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陈玉凤顿时大喜,回头说:“哥,我考上啦。”
没错,来的是韩超。
他脚程快,居然比徐勇义先到。
韩超也愣了一下:“还真考上了?”
陈玉凤把自己擦线及格的事说了一下,笑着说:“是狗屎运,但我考上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韩超不停的捏着拳头,抽了一脸僵硬的笑。
他是个文氓加流氓,这种人,于文化,于高等学府,有着天然的神往,内心里于有文化的人,也会怀着一种深深的怯疑。他自己当然考不了了,而他的妻子,一个初中生,居然考上了研究生,他比她更激动。
正好这时徐勇义的车开进了院子。
韩超几步奔了过去,一如寻常徐勇义给领导们开车门时一样,弯腰,打开车门,喊了声:“爸。”
平常,这声爸韩超可吝啬的。除了曾经俩人为谈黎宪刚时喊过一句,就再也没叫过,而今天,韩超猜得到,顾年喊他来,绝对要挑他的毛病,会不会当面喊爸这一条,事虽小,但顾年绝对要挑一下刺。
而韩超呢,属于野狗脾气,倔驴性格,你不让他咬,他就非要吠个不停。
但你要让他吠,他死活不会张嘴。
所以今天,韩超来的时候对皮其实特别麻,因为他愿意诚心喊徐勇义一声爸,徐勇义在他心里,也确实是他父亲,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当着顾年的面喊。
此刻,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一声能如此的流利。
“有事?”果然,徐勇义也给吓到了。
他得去见顾年嘛,大步流星,韩超跟在他身边,也是大步流行。
“玉凤考上研究生了。”他说。
徐勇义停在原地,笑了:“真的?”
虽说大家都盼望,可没人敢信,但韩超说:“是的,爸,真考上了。”
父子点点头,进办公室了。
老战友相见,徐勇义还跟往常一样,揽过顾年拍了拍,顾年也拍了拍他。
相互让了坐,落坐,徐勇义说:“顾年,我们这边凡事都是按照你的想法来做的,也达到你想要的预期,按理你应该也没什么别的顾虑了,咱们从现在开始,就进行更深一步的合作?”
顾年当然想发作一下韩超。
可正如韩超所猜,就徐勇义和韩超的关系来说,无可挑剔。
似乎除了当初在越国打人那一项暴露了他性格中的劣根性以外,韩超滴水不漏,让顾年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但顾年并没有因此就接受韩超。
他跟马琳一样,都是从祖辈就参了军的军人世家,单从成份,气质方面,就接受不了韩超这种浪子回头的混蛋,可偏偏部队数十万官兵。
却得由韩超来负责谍站点的运营,机密文件的护送和输送。
而他的妻子,也参于其中。
这意味着,顾年的身家性命都在他身上,可韩超,真的可以信任吗?
顾年觉得并不是。
他先笑着对徐勇义说:“老徐,咱们都是出生于解放战争时期的一代人,咱们的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拼出了个新世界,咱们其实也一样,而有句老话,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就没想过,我们苦了一辈子,也该死于安乐吗,可我现在,于前途特别悲观,我觉得我可能无法死于安乐。”
徐勇义本来在笑的,可随着顾年这句话,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