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李轩静静的听着,李致远目光悠长,低声道:“当年你爷爷的医术在中州省乃至邻省河南都有风传,有很多人来找你爷爷看病,你爷爷也不要诊金,就当是义诊了,可是你大爷爷却跟你爷爷出现了分歧,认为这是浪费“资源”,你爷爷不听。于是你大爷爷就暗中联系了这些人,用你爷爷的名号许以承诺,给李家的产业投资,日复一日,不到半年的时间,李家的产业靠着你爷爷医术拉拢来的资金跟人脉,迅速飞涨。”
“可是,一个人似乎总不可能一辈子一帆风顺的。”
李致远停顿了一下,叹息道:“李家发迹在中州省徐州市,处于中州版图的西北角,那是一个中部势力交错纷杂的地带,因为往北,就是河南省。当年封州的“唐王爷”势头正盛,扫清了整个河南,势力辐射至中州西北,河东西南,湖州北部大部分地区。理所当然的,正处于中州西北的徐州首当其冲,李家的扩张,理所当然的触及到了唐家的利益,唐家开始不折手段的打压,李家刚刚建立起来的基业几乎岌岌可危。”
“唐王爷,唐世忠?”李轩眯了眯眼睛。
“没错,唐世忠。”
李致远狐疑的看了眼李轩,顿了顿,继续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家发生了剧变。唐世忠有四个儿子,两个早夭,一个体弱多病。可正巧,体弱多病的这个,就是唐世忠最宠爱的一位,当年他的身体出现了一种很诡异的情况,病的莫名其妙,唐世忠遍寻名医都没用,后来偶然听闻自己打压的李家有一位年轻的‘神医’。”
“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找上了你大爷爷。”
李轩听着,淡淡道:“是爷爷跟大爷爷起了冲突,理念上出现了分歧吧。”
李致远赞许的看了眼李轩,苦笑道:“其实这个事情,你爷爷根本没处说理去。因为当年你爷爷看过他的病之后,确实是束手无策,无奈你大爷爷不信,他亲眼看着你爷爷半年来治疗了无数的绝症患者,他认为你爷爷故意跟他过不去。”
“他好说歹说,劝服你爷爷,讲明利害关系,说明李家现在的处境只有治好唐世忠的儿子,才能化险为夷,接着借势平步青云。可是你爷爷能怎么办,他是真的束手无策,虽然有一些头绪,可是让把一个将死之人治好,他还是没把握的,他不敢轻易去赌,因为当年你爷爷说过了,成功率不到十之一二。”
李致远叹了口气,道:“可是你大爷爷不听,二人大吵一架,家里的人都来劝你爷爷,连当年跟你爷爷关系特别好的二爷爷都来说情,可是你爷爷是真的没办法。后来,唐家觉得救子无望,也不将希望寄托在你爷爷身上,唐世忠跟疯了一样的扩张,将李家搞得风雨飘摇。你大爷爷为此跟你爷爷大吵了一架,你爷爷说过,他们兄弟三个从小穿一条裤子,亲的像是一个人,可是当时你大爷爷摆出的架势,分明就是你不帮家族解围,以后就形同陌路,手足断裂的样子。于是,你爷爷最终无法接受跟兄弟决裂,决定医治。”
李轩沉默着,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就很好猜了,治疗失败,大爷爷发狂,兄弟决裂,家族分崩离析。
果然,李致远继续道:“结果就是你爷爷拼尽全力都没有治好唐世忠的儿子,而且最关键的是,唐世忠认为是你爷爷把他治死了。唐世忠大怒,发誓要覆灭徐州李家,不仅是商业上的,他想要用人命来偿还。”
李轩紧了紧拳,平静道:“后来呢,爸。”
“后来,唐世忠仗着自己势大,手下打手众多,开始欺压李家众人,你大爷爷的妻子,被唐世忠的人欺辱而死,你大爷爷彻底疯了。你爷爷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展现出了他的锋芒,让整个华夏都认识了一位医术超凡的年轻宗师。”
李轩沉默不语,瞳孔当中闪过一缕青色火苗,欺辱而死。
李致远的话说的有多婉转,李轩能听得出来,可尽管如此,还是得用一个欺辱而死,当时的李家有多惨,唐世忠有多狠,可想而知。
李致远还在说着:“你大奶奶死后,你爷爷站了出来,他本来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以他的聪明才智,连商场这种地方都不愿意混,更别提杀人了,可是当时,你爷爷终究还是怒了,他单枪匹马杀上了封州,将当时河南的唐王爷吓得肝胆俱产,两人打了一场,那场战斗之后,唐世忠销声匿迹,有十几年没有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唐家也将触手从徐州拿了回去,此战之后,李家无人再敢侵扰,如同一柄利剑,直插云霄,最终定于中州省会金陵,掌控偌大的徐州。”
“可是,你爷爷跟你大爷爷终究还是决裂了,你爷爷的性格也至使他没脸再呆在李家,于是带着我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直到我十九岁那年,遇到了你妈妈。”
说到这里,李致远跟妻子相视一笑,两只手搀在了一起,握的很紧。
李轩抬手扶额,没眼看父母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无奈打断道:“爸,那劳斯莱斯,怎么回事?”
李致远表情一僵,看向了妻子。
林淑仪笑脸消失,接着道:“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也这么大了,是该知道了。”
“妈妈的家族,比当时风头正盛的李家都厉害千百倍……”
“我懂了。”
李轩点头,叹了口气道:“爸妈,吃饭吧,剩下的以后再说,咱先吃饭,不然这顿饭得吃到明天了。”
李致远跟林淑仪对视一眼,均是看出了各自眼中的欣慰。
孩子真的是长大了。
饭后,李轩回到了房间,找出了自己的针盒跟爷爷留下的一本医术,翻看了许久,数了数银针,想到了儿时爷爷对自己说的很多话,教自己的许多道理,不禁有些唏嘘,同时也思绪也有些杂乱。
从李轩的角度来看,爷爷毫无疑问是没错的,可是从大爷爷的角度来看,这些陈年旧事真的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