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想不明白,但她最气的,还是西丰村的那伙人。
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就根本不该便宜让他们入园玩!大不了不挣那两块钱一张的门票!
现在倒好,他们都怪在她和聂士忠头上,成天胡搅蛮缠,还一个个狮子大开口,怎么都填补不上他们的胃口!
再赔下去,她就只能把这条命赔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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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江桃发了狠心,那边西丰村的人也都不是好惹的。
在他们看来,聂士忠那么大老板,赔这么点钱,那是打发叫花子呢!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聂士忠只是看起来风光,其实那都是他爱面子搞出来的花架子。
真让他赔,他家底都已经赔给这些人了。
但聂士忠被关了起来,江桃这么多年都是家庭妇女,也斗不过这些人,所以就算赔得一干二净,却还是被这群人胡搅蛮缠着,一个劲儿地要钱。
没钱了?那就让聂士忠坐牢吧!
反正不给足够的钱,他们是不会签谅解书的,他们反而要哭天抹泪,在法庭上控诉聂士忠,求法官重重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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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被逼得没法,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求到了江茉这儿。
“……”江茉在院子里和乌云踏雪扔球玩,忽然看到江桃的脸出现在院子大门的铁栅栏玩,皱了皱眉,起身就打算往屋里走。
“江茉。”江桃声音沙哑地叫住了她,“求求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再走?”
江茉不是很有耐心地转过身,她其实不用江桃开口,也知道江桃想说什么,不就是聂士忠的那档子事吗?
“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江茉轻皱着眉,在江桃说话前,先堵住了江桃的嘴,“自作孽,不可活。”
要不是聂士忠为了省点钱,又想抢这省城第一座游乐园的名号,至于出这样大的安全事故吗?
西丰村的那些人嘴皮子毒,也不讨喜,但江茉觉得他们就这么死了,被聂士忠害得一家人从此妻离子散,也挺惨的。
“……”不等江茉转身,江桃直接一个扑通,跪了下去。
隔在铁栅栏外,她这一跪特别实诚,声音清脆响亮,只怕是这么一下膝盖就已经磕肿了。
江桃痛得皱紧眉头,却没吭一声,被风吹冻得红肿的手指萝卜似的,紧紧抓住大门的铁栏杆,“江茉,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件事,你救救士忠,行不行?”
在江桃的心里,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向江茉低头。
她从小就不肯承认自己比江茉差在哪里,更是想尽办法,都要赢江茉一筹,都要压着江茉,只要能在江茉面前找到优越感,她愿意做任何事。
她曾想过,她宁愿死,也不愿在江茉面前丢人。
但今天,她还是为了聂士忠,跪在地上,朝江茉磕头。
江茉和齐晔认识那么多的厉害人物,只要她说说话,就可以救聂士忠的。
“救救他,求你。”
江茉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桃几秒,随后轻轻笑了笑,“江桃,你很爱聂士忠吗?”
江桃被问得愣了愣,磕头的身子直起来,略显恍惚地看向江茉。
爱吗?她爱聂士忠吗?
这个问题,江桃从来没有问过自己。
以前,她是看聂士忠条件好,模样可以,还是军人,而且又是江茉的未婚夫。
这样的好人家,她见不得江茉嫁过去,所以即便不要脸,她要贴了上去。
后来,她都已经嫁给了聂士忠,嫁到了城里,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当然要好好维持这求来不易的婚姻。
再后来,她梦里觉醒自己是小说的女主,而聂士忠是男主,他们的命运是捆绑在一起的。
就算是到了现在,放下尊严,来求江茉,她也是出于本能,仿佛在快要溺亡的水中不能呼吸,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桃,你这人挺有意思的。”江茉的话,忽然打断了江桃的思考。
江桃抬起眼,看向江茉。
江茉站在小洋楼前,身后暖黄的灯光勾勒着她漂亮窈窕的身线,身边两只狗的尾巴摇得那么欢,时而搅碎那些温馨的光芒。
她的眸光清澈通透,懒洋洋的,又仿佛可以勘破世间的虚妄悲欢。
江茉开口,散漫而悠闲地问:“江桃,为了聂士忠那么一个垃圾男人,你费尽心机嫁给他,值得吗?”
江桃被问得更懵了,瞳眸微微扩大。
她望着江茉的唇角挑起一抹讥讽又淡漠的笑意,“我早说过,这样的垃圾,让给你了。”
江桃的心忽然揪心地疼,脑海里那些梦中的碎片,又重叠交错,扰得眼前都恍惚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江茉,不知怎么,忽然迷茫中问了一句,“你、你真的是江茉吗?”
江茉勾勾嘴角,没说话,转身进屋,把凉夜冷风都留给江桃。
脑子坏了大半辈子,也该多吹吹风,好好清醒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