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是他的成衣厂,凭什么有辛博厚的“博”字。
当然,这成衣厂的改名在家里闹得很不愉快,甚至老头子还生气了,臭骂了他一顿,到现在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但这些,辛远思当然不会说。
他就那么趾高气昂地站在辛博厚面前,以绝对成功者的姿态,还摸了摸自己被风吹得有点凌乱的刘海。
辛博厚却是嗤笑一声,反问道:“远思成衣厂?……成衣厂最大的招牌就是‘博远’这两个字,你把招牌换了,现在有人知道远思成衣厂是什么吗?”
这一下就戳到了辛远思的痛处,他目光微一闪烁,不肯承认自己改名后,确实成衣厂的生意差了不少,主要是那些批发商都反应,顾客们一听说远思成衣厂,都说没听过,不肯买。
但辛远思觉得,这个没关系,改名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他一直在报纸上登了不少博远成衣厂改名成远思成衣厂的消息。
他相信只要时间久了,大伙儿口口相传,就都会知道,原来远思成衣厂就是博远成衣厂,还是那个省内第一的老牌成衣厂,最有口碑最好成衣厂!
损失只是一时的,可如果不改名,博远成衣厂这个名字,就会膈应他一辈子!
其实,辛博厚何等聪明,他一看辛远思那模样,就知道最近成衣厂肯定生意不景气。
也是,换了管理者,又改了名字,这对成衣厂可是双重打击。
而且辛博厚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弟弟有多少能耐,以前,那是他和他爸都在托着成衣厂,现在他走了,他爸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还能为成衣厂操多少心?
辛远思好像也看穿辛博厚在想什么,他冷哼道:“别以为成衣厂离了你就不行!我二舅和三舅都是聪明人!都会做生意!现在他们来了远思成衣厂,帮我一起把厂子管理得井井有条,比你在的时候好多了!”
辛博厚付之一笑,懒得再和辛远思废话,拽起地上的铁管,“让一下,好狗不挡路。”
“辛博厚!你骂我是狗?!”辛远思气得声音抬高。
齐晔在旁边闷不吭声地补充了一句,“他没说你啊,你为什么要对号入座?”
齐晔这话,把辛远思气得更呛,他睨着辛博厚,忽然发现辛博厚把铁管插到了他付了定金的这块地上,“喂!你干什么啊?!这是我要承包建厂房的地,你凭什么乱动?我可是付了五百块定金的!”
辛博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辛远思,“恭喜你,五百块没了。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直这么人傻钱多啊。”
辛博厚唇角讥讽地笑笑,和齐晔重新开始忙活,再也不搭理辛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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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远思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却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身单力薄,别说齐晔,就是辛博厚他也打不过,所以当然无法阻止他们在地里继续插铁管,他只好拎着皮包去找村委会。
这一找,他心里那不好的预感果然成了真。
这地已经承包给了齐晔,哪还有他什么事!
辛远思当然不肯干,跑去张金水家里。
但张金水是什么人?那是老泼皮无赖了。
反正那五百块钱他已经花得干干净净,家里也一穷二白,你要他赔钱?没有!
就这么一条烂命,喏,躺在地上直打滚,你爱要不要!
辛远思从小在双职工家庭长大,一路顺风顺水,到如今当老板,一点儿挫折都没受过,哪见过张金水这样的架势。
瞠目结舌看了一会儿,他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就当五百块钱打了水漂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辛远思心里郁闷得不行,但还是在强行安慰自个儿。
离开县城的时候,那股憋屈和难受还没散去,他紧紧攥着拳头,至少,他比辛博厚过得好多了!
辛博厚还洒着汗水在地里累死累活呢,他辛远思就只需要穿着西装打好领带,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和人谈生意,指挥手底下那些人做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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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快到夏天最热的时候。
家属院里,蝉鸣声响个不停,一声比一声亮,仿佛在牟足了劲儿比赛似的。
江茉穿着丝绸吊带睡衣在家里,很清凉,这时候的夏天没有现代的热,就算是不开空调,也没什么关系。
倒是乌云踏雪因为毛太多,都哈着气趴在地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尾巴。
摩托车轰隆隆的声音开进院子里,乌云踏雪忽然站起来,趴到窗台上去看。
这对于它们来说,已经是很熟悉的声响,因为这就意味着,齐晔回来了!
不久前,先是辛博厚买了一辆摩托车。
他是托人在省城买的,摩托车的车把头一拧,呜呜的发动机声音燥起来,听起来要多带感有多带感。
他带齐晔在县城兜了一圈风,那新奇的体验,还有风在耳边自由呼啸的感觉,都让齐晔也喜欢上了这个。
齐晔和江茉商量着,他也想买一台摩托车。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是在李解放家一块吃饭的时候。
李解放听齐晔说想买,当下就告诉他,城关派出所正好有一台闲置的摩托车要出售,幸福牌的,三千多元。
江茉二话没说,拿出家里的存折,“买。”
齐晔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存折,心跳得跟什么似的,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这年头,整个县城也没几台摩托车,所以每天齐晔和辛博厚骑着摩托车在县城一闪而过的时候,不知道赚足了多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