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大同府,墙高河深,坚如铁壁。
大同府外,秋风凛冽,裹挟着黄沙。
今年的秋意,来的格外迅猛,风也甚是粗旷。
烽火映照着城墙,如水的月光将大同府笼罩其中。
城墙上,是盔甲刀枪,枕戈待旦,轮值抵御瓦剌的大明将士。
城墙外,是潦倒落魄,魂不守舍的大明前天子,是气焰嚣张彪悍凶猛的瓦剌骑兵。
郭登立于城墙上,看着依旧不觉口干舌燥喋喋不休质问他的朱祁镇“朕与登有姻,何拒朕若是?”
这已经不是正统皇帝第一次叩城门了。
虽说京师传达四方叩关之人乃是在冒充天子。
可他朝中有人,城墙下蓬头垢面的人是不是曾经的陛下,他心里门清。
可清归清,绝不能宣之于口。
如今,大明已有新帝,曾经的郕王殿下。
郕王进他为都督同知、大同副总兵。
“总兵,你可想好了?”
郭登看向身侧的刘安,眉头紧皱,问道。
“郕王虽未行登基大典,但议事已从文华殿移至奉天殿,更是召告四海,年号景泰。”
“加之,京师传信明告各边镇,城下叩关之人乃是冒充,你此时出城墙,军中上下怕是会多想。”
刘安摆摆手“我意已决。”
“是否冒充,你我心中皆有数。”
“我是臣子,岂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
郭登一听这四个字,忍不住嗤笑。
他没费尽心思派人去救过为质的朱祁镇吗?
结果呢?
那句,此危事,使不得!先在土木时不曾死,我命在天,若万一不虞如何好,让他无言以对。
怪不得秋雨绵绵后迎来了天晴,兴许老天爷也被太上皇的操作弄无语了。
“我劝也劝了,但你不听。”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看得出来,大明上下如刘总兵一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都以为新帝只是赶鸭子上架,昙一现。
可,他不这么想。
据京中传来的消息,新帝应是有胆有识能谋善断。
也只有一叶障目的人才会自负的觉得新帝的皇位是孙太后赏的。
“你可有东西可有话要带给太上皇,我可一并传达。”
刘安命人准备好吊篮和财物,侧头询问道。
郭登一怔,思虑片刻,硬憋出了一句“请太上皇保重身体。”
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别作妖。
大明几十年打出来的风骨,都要被叩关这件无耻至极的事情消磨干净了。
边镇的风,的确是比那座皇城冷了些。
但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把风骨刮的干净。
说起来,他也想让刘安保重。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夹着尾巴好好做人,还上蹿下跳报效旧主。
刘安瞪了郭登一眼,乘着偌大的吊篮,带着财宝衣物来到了朱祁镇面前。
受尽了冷眼和委屈的朱祁镇只觉得一股热流夺眶而出,还有臣子认他。
不是所有的臣子都像郭登一样翻脸无情。
他苦苦叩关,郭登非但不开,还命人将城门守的更严,让他在瓦剌人面前颜面尽失。
也先耻笑他是个傀儡天子,无用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