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的养父,酒酣后也会脸红脖子粗的喊几句挥师北上,还于旧都的口号,但酒醒之后,还得小心翼翼的排查昨夜近身伺候之人有没有金人的眼线,生怕那些不要命的话真的传到金人耳中。
他的养父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修建帝陵的人强调,尽可能在保证规模的前提下修的浅一些,以方便后世子孙北定中原后,把他迁回去。
可经年累月软掉的脊梁骨,丢掉的志气,磨灭掉的豪情,滋生出的奴性,是不可能轻而易举补回来的。
他不知该嘲笑养父,还是该可怜养父。
上位者都已然对金廷俯首称臣,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朝中的主战派,那还有什么指望呢。
而在辛宋王朝,他看到了将士久违的精气神。
精气神不散,将士才有在战场上死战不退的信念。
赵宋,早晚是辛宋的手下败将。
过去那么多年,他不是没有畅想过大权在握以后,锐意进取。
可他没等来属于他的机会。
对辛宋称臣,总比对有血海深仇的金廷称臣要好得多。
赵昚的心中只有短暂的别扭,顷刻间,已是一片坦然。
“请起。”
“普安郡王愿意投孝,朕甚欢喜。”
“只是,朕现在只能给予你一个临安王的虚衔,至于封地,还需临安王耐心等待。”
荪歌直白道。
倒也不是她小气。
实在是她现在想给也给不了。
赵昚是个聪明的,也知道现在自己没有退路,只能沿着这条既定的路走下去。
再说了,一时的虚衔,又不受一辈子的虚衔。
“臣叩谢陛下。”
“臣带来的官员,也与临安了断,陛下尽可用之。”
荪歌很是官方的应下了。
是用之,而不是信之。
赵昚也是个妙人。
但,用,她也不敢大用。
先给些闲差安安这些人的心,观望考察一番后再做决定吧。
“弃疾,临安王初来乍到,安顿临安王的各项事宜就交由你负责了。”
“是,皇祖父。”
……
烽火停歇,连绵不绝的人烟,最是能直观的体现新朝的气象。
辛弃疾索性带着赵昚游荡在都城的大街小巷,体会有别于临安的风土人情。
史书上的赵昚和辛弃疾实在算不上君臣相得。
辛弃疾归宋,没有得到重用,被授予了江阴签判的文职。
签判,八品小判官。
可那个时候的辛弃疾就是典型的位卑未敢忘忧国,给朝廷上书提出分兵杀戮的策略。并没有被采纳。
后又献上美芹十论,依旧被弃如敝履。
多年来都是担任地方小官,远离军务。
数十年,辛弃疾都不得志,悲愤,却一直都在期盼。
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克复中原的志向从未改,心中的期冀也从未蒙尘。
他寻的永远是意气风发如不老青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