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有几副面孔,许敬宗自然也不例外。
李承乾宫废,僚属被弃数年,许敬宗独上书,以“杨勇之废,罪止加于佞人,李纲之徒,皆不预于刑网”,使得张玄素、令狐德棻等人重新被启用。
单单以“奸佞”二字,是不足以形容许敬宗之复杂的。
许敬宗当年在江都,父许善心为宇文化及所杀,舞蹈求生。
说出去,这一段确实不好听,可求生是人的本能,无可厚非。
当时的封德彝是宇文化及一党,归唐后每每以这一段黑历史羞辱许敬宗,许敬宗怀恨在心。
得修国史,许敬宗努力地黑封德彝,将他所有的肮脏事加倍抹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许敬宗自认已经是君子,因为早就过了十年!
左监门大将军钱九陇,本是高祖太武皇帝的家奴,类于马三宝,传本应附于高祖本纪之末。
许敬宗贪钱九陇之财,嫁女与钱九陇,并曲造门阀,将钱九陇提到与长孙顺德、刘文静同卷。
《旧唐书》中,钱九陇著于列传第七,依旧与刘文静同卷。
加上嫁女冯盎子一事,被李巢揭发出来,许敬宗本就不佳的名声,顿时全黑了。
“臣许敬宗以为,纳采几何,是臣家事。御史探查臣子家事,业已逾越!”
许敬宗咆哮着,一象牙笏抽到李巢脸上,两颗带血的牙齿落于殿上。
范铮与程咬金瞠目结舌,想不到永徽朝的太极殿演武,竟是许敬宗来引领时尚。
这就是大唐,讲究一个动手能力强。
这老奸佞,竟然还能动几分拳脚。
李巢自不可能打不还手,问题竹笏它跟象牙笏没法比,脾气上来的许敬宗竟骑着李巢痛殴,脸都抽肿了。
范铮掂量了一下,自己即便上场,也顶多跟许敬宗五五开。
这还是仗着年富力强了,要是与许敬宗同龄,怕是尿尿都得滴湿鞋。
许敬宗的贪婪众所周知,偏偏谁都抓不到他的把柄。
比如说十贯钱算受贿,他每次就受九贯九百九十九文!
这种刁滑老吏,就是御史台都弄不倒他,要不御史中丞张文琮早就想下手了。
许敬宗所为,虽令人不齿,却未实际伤害到几个人。
所以,骂名归骂名,许敬宗之一生,少有欲取他性命之政敌。
几名千牛备身过去,费了老大劲才拉扯开来,许敬宗兀自骂不绝口,什么窥探大臣隐私之类的恶语满殿飘荡。
令狐德棻缓缓出班:“若御史弹劾许尚书贪赃枉法,臣令狐德棻自无话可说。若因收受纳采之事,恕臣不敢苟同。”
“男婚女嫁,纳采固有定数,因家境不同而有起伏,也情有可原。若觉许尚书多收,请朝廷给出具体数额,超过多少算受贿。”
“不教而诛谓之虐。”
令狐德棻领过许敬宗的人情,自当稍有偏向。
这也不算徇私枉法,许敬宗做的固然不对,却只是在钻律令空子,你律令也没说超过多少不能收哇!
何况,李巢弹劾之事,经许敬宗一番胡搅蛮缠,成了窥探大臣私事,性质可就变了啊!
谁也不想自己与媵妾行敦伦之礼,所用姿势、所言调笑,尽皆公诸于众吧?
这是谁也不能忍受的底线!
现在是大唐,不是南汉!
一干大臣看向李巢的眼神不对,仿佛要把他生撕了,竟唬得李巢后退了两步。
长孙无忌微微叹息,对这故人之后稍嫌失望。
“还是臣长孙无忌来解说吧。监察御史弹劾礼部尚书,与窥探隐私无关,这纳采数字还是许尚书酒后吹嘘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