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仪典都瘦得快脱形,王福畤的小肚腩都消失无踪,兵曹那几匹瘦马都快被骑死了。
州县同心的结果,自然是小麦尽数收获,该入仓库的入仓库、该藏地窖的藏地窖、该搁阁楼的搁阁楼。
总而言之,永徽元年的麦子,基本收到位了。
主粮无损,蔬菜、果树什么的受损,那也伤害有限。
连李景恒都出去诸县巡察,对义仓这一块格外上心。
一向对汤仪典看不上眼的卢承业,这一次也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这个水平不咋样的同僚,是真狠得下心跑遍二十县,据说还亲自下地干农活!
用脚丫子都能想到,司马下地的活,肯定不咋样,可态度摆在那里,诸县的官吏谁敢不尽心?
汤仪典的目的,在卢承业看来很单纯,就是为了捧范铮的臭脚呗。
可哪怕是走个过场,能做到汤仪典这地步,委实不易了。
“卢司马,汤司马的劳顿,可入法眼?”
品着汤仪典制作的特色茶汤,范铮乐和和地拍了拍肚子,有两分饱意了。
哪天要不要哄瘸汤仪典,让他在茶汤里加食茱萸?
香辣才是潭州特色嘛。
卢承业愕然望了范铮一眼。
虽说他接任长史是早晚的事,可范铮挑明了,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若依此,甚好。”
汤仪典张开口,眼圈微红。
坐到这个位置的人,没几个笨的,汤仪典当然知道范铮是在交待往后的事了。
区区雍州长史,自然不是范铮的终点,跟不上他的脚步,也只能停留于雍州。
但范铮能为他向未来的长史说话,这份情谊,汤仪典得领。
即便是范铮拍拍屁股走人,那也无可厚非啊!
汤仪典从区区司农寺京苑总监从九品上主簿,被范铮一路带到了雍州从四品下司马啊!
若凭汤仪典自身努力,莫说祖坟上冒青烟,就是祖坟上喷火山也办不到!
更别说范铮将他带到华州,犹记得将他拉回来了。
此生得遇此上官,纵死也值了。
卢承业别扭地饮下茶汤:“上官为雍州打下了牢固的基础,下官自当萧规曹随。”
范铮哈哈一笑,指了指卢承业,滑头。
卢承业这话表示,不会无故动范铮的人,但范铮羊毛的路子,雍州也得继承了,可不能让范铮捞了跑。
这一次采买跳蝻,靡费不下千贯,皆赖羊毛之利才支持得起来。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若范铮不留这条财路,哪怕卢承业也是掌财能手,也只能徒呼奈何。
对于医学,卢承业与范铮观点相近,就是节衣缩食也要支撑下去。
晋州又一次地震,也不晓得那疙瘩究竟是怎么了,这十个月就震了四次,横竖跟其过不去。
——
两仪殿内,一盆盆从司农寺上林署窖里弄出的冰,冒着升腾的雾气,减去难当的酷热。
永徽天子既然抢到了发言权,自然不会再沉寂下去,隔三差五说一点无关紧要的事,太尉长孙无忌也相应地给一点颜面。
平和的权力争夺便当如此,皇帝一点点地从辅政大臣手里夺取权利,辅政大臣平稳缓和地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