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杜尔、执失思力、契苾何力三番将,愿自刎殉葬昭陵,皇帝严令不准。
突厥有人殉的惯例,但这三位自请殉葬,多少是有高人指点的。
真情必然是有的,但具体有几分真不太好说。
毕竟这风险实在太大了,万一新帝感怀忠诚情谊,准你殉葬了,上哪儿哭去?
你要说他们不忐忑,范铮是不大信的。
为国而战死的忠诚,与为君王殉葬的忠诚,还真有差别。
鄜州刺史李元景除司徒,荆王爵不变;
安州都督李恪除司空,兼梁州刺史,吴王爵不变。
调李恪倒是在范铮意料之中,毕竟李恪也只有遗老遗少们兴起时提起几句,什么文人、名士的吹捧大约能当马耳东风。
曹植当年的文名,比曹丕强多了,最后不是只能服软写“何太极”……啊,何太急,用以乞活?
亲王为都督、刺史,不扰民就是好亲王了,有点想法都会践踏农田什么的。
至于说亲王施政如此优异……长史之类的难道不做事?
原则上,亲王就藩,牧守一方,具体做事是由长史负责的。
否则,你一介亲王,军政俱佳,贤明如斯,意欲何为?
就藩比遥领,实权大不到哪里去,倒是更自在了。
倒是李元景被抹了鄜州刺史职司,让范铮惊讶了许久。
这一手,将定星的李元景逼到了天元位上。
对弈,讲究金角银边草包肚皮,李元景无疑被逼到了极度的劣势。
没有鄜州的自在,没有兵权……
不,准确的说,是没有实权。
按范铮的预计,至少到明年皇帝才会徙荆王的,不意皇帝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李元景放弃实权。
李恪好歹还兼着梁州刺史,虽为遥领,好歹可以说几句废话,比李元景强些。
莫看着长孙无忌当过司徒,就以为三公权力大到没边了。
本朝的三公,实可无所不统,虚可无所统,就是那么灵活、有弹性,跟底线一样。
李元景非要争辩的话,太尉长孙无忌可以告诉他,具体事务太尉代劳了。
按着范铮所想,李元景在鄜州应该誓死不从,趁着薛万彻被大赦回长安,努力挣扎一把,好歹也死个轰轰烈烈。
结果,李元景竟然老老实实屈从了!
要不是他阿耶为高祖太武皇帝,范铮都想操一口剑南道腔,骂一声“龟儿子”。
前面拼命搞事,现在倒怂了。
李元景入长安城,一举一动都置于明处,再没有在鄜州的肆无忌惮。
一个强力的朝廷,真想对付下面的乱相,那叫轻而易举,关键看想不想。
朝堂上暂时进入了宁静期,连御史台那边都偃旗息鼓,几乎不弹劾大臣,仿佛大虫披上缁衣、戴上僧伽帽,改行吃斋念佛了。
并非大家都瞬间变谦谦君子了,而是新君即位,这一年需要稳定、再稳定。
非火烧眉毛,矛盾尽可以拖到明年再说,就是送人轮回也不急于一时。
又不是说黄泉路上车马零落、奈何桥上只余残雪,非赶那时间呢?
这一年里,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范铮没想到,就是个空壳子的司徒,都敢冲自己龇牙。
“臣李元景以为,雍州之前两年判处人犯,显然重于《贞观律》,雍州法曹难辞其咎。”